第48章 八方来贺
作者:万象澄澈   肆刀行最新章节     
    十月初四,连头带尾还有七日才是神拳无敌杨一刀金盆洗手的大日子。

    却也是为期七日流水大筵席的第一日。

    杨府已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离朝幅员由中至南,堪称与杨氏镖局同气连枝的振威、振远、恒泰、威远、平安五大镖局,皆已齐聚一堂。

    北面,山东,山南,府凉,京畿直隶,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关内道,也拢共来了五个不太熟的镖行。

    如此阵仗,简直史无前例。

    南边水系发达,来客小半是镖局往来多年的势力,本就是各道通衢的熟人。

    再加上越王陈枢贤的鼎力相助,为其造势鼓吹,那些未曾谋面却名声在外的人物,也几乎都被吸引而来。

    而北面,则多半是因为一块皇帝“亲笔”的御赐匾额而来,所以世家更多,纯粹的武林中人相对少些。

    当然,老赵在关内道打杀三品精熟武人的风头也不可谓不盛,武人之中多是些仰之弥高,慕名而来的后生。

    离朝建国百年,从来都是北面武道风景独好,南面始终低上几等,这是江湖共识,几乎无可辩驳的。

    如今豪杰汇聚,高下立判。

    北人之中总有入品高手,五品偏长小宗也不缺。

    而南人之中充当门面的,也就是些六品高手,会武却未入流更多。

    其余宾客,更有显赫勋贵。

    关内道蓝田苏氏,来了一位小姐,一位少爷,还有一位四品宗师客卿王病虎。

    昨日与老赵在王大石家一番切磋,点到为止,王病虎惜败。

    当然,外人只以为是主家顾念待客之道,老赵照拂了客家颜面,留了分寸。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三品都能打死,打一个四品只是略胜一筹?

    王病虎只觉冤枉,他的实力又哪里弱了?

    广陵朱家来人,一家两脉。

    一是广陵都司正三品都指挥佥事朱颂老爷,嫡派子朱昂前来祝贺,一道陪同的是五品小宗师沈长吁。

    二是广陵藩司正二品藩台朱雅大人,派遣座下经历司都事前来慰问,倒是孤身一人,更是身无长物。

    经历司都事乃从七品官职,虽不显赫,亦非低微,专司文移出纳,熟知各路礼仪。

    如此安排也恰到好处,毕竟朱雅从四品督粮道一跃成为二品藩台,新官上任,就该避结党之嫌。

    外人哪知道其中根由,只是咋舌之余看个热闹而已。

    两房都是高官要员,无须冲老赵一个武人风头而来。

    种甚因,得甚果,皆因杨元魁当初一人护镖化名“朱呆”的女子至广陵之举。

    因为朱黛没成越王世子妃而是成了天子枕边人的缘故,以至于现在的朱家两房三房有些龃龉。

    朱三老爷是派儿子来赔罪的,朱二老爷则是遣下官来道谢的。

    但现在这一对正三品武官和正二品封疆大吏,三司分权其二都有所表示了,却是本身的名头不显。

    因为这两位大员一脉同气,出自一位共同的祖父——朱全生。

    朱老太爷曾被新帝册封为赵国公,可惜福薄无法承恩,进京授封与薨逝才不过相隔一日。

    不日之前,新帝朝会之上,又是恩宠,将其追谥“忠武”。

    这简直是无上殊荣,甚至引得内阁封驳,群臣庭谏,说朱全生德不配位。

    更有不畏死者只想名留青史,当庭痛斥陈含玉因私废公,金屋藏娇钟粹宫那位无名无分的朱黛不说,还爱屋及乌,无视祖宗成法,任人唯亲。

    何为“忠武”?

    危身奉上曰忠;克定祸乱曰武。

    从古至今,文官文胜,武爵武任。

    他朱全生只不过曾经担任一个因事而设,事毕则罢的广陵监军道一职。

    何德何能,享此殊荣?

    陈含玉虽然哑巴吃黄连,却有这份舌战群儒的功力。

    只可惜他说不出朱全生之死也算为天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干脆直接遂了那想垂史的谏臣意愿,当庭杖杀。

    以此堵了庙堂之上的悠悠众口。

    至于庙堂之外,听不到就当没有。

    且不说朱全生死于陈含玉牛刀小试的逆天伐道之举。

    单论他为其送上的身具观相明妃相的朱黛,也是解了皇家无嗣的燃眉之急,国祚将定,便是首功。

    这些话都是庙堂那些清流所不知的,故而显得陈含玉一意孤行,力排众议,由此背上一个“不恤国事,流湎女色”的昏君之名。

    陈含玉罢朝之后,直接回了钟粹宫,与枕边人言说此事,故作的忿忿之下,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却见曾祖死后滴泪未垂的朱黛终于是号啕大哭、涕泗横流。

    陈含玉稍感欣慰,拥之安慰道:“这便对了,不枉我闹这一遭,总算叫你哭出来,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是我亏待颦儿太多了,怎么还敢叫你识大体,知进退呢?”

    除了蓝田苏氏,广陵朱家,还有山东泰安齐家也派了一位叫作付香茗女子前来贺礼拜谒。

    起初这女子武功平平,声名不显,其背后的齐家也是一样,籍籍无名,无人在意。

    付香茗面色如常,非要天下谁人不识君吗?老爷就常说,闷声发大财。

    在其献礼之后,却是满堂皆惊,鸦雀无声。

    乃是她口中的“略备薄礼,不成敬意”,实在骇人。

    先是一匹还于旧家的步云青鬃狮子骢,马是好马,却也在一众镖行眼中平平无奇。

    之后唱礼之言,便如痴人呓语。

    黄金八百两,白银六千两,各类珠串一百,彩玉跳脱十对,金镶玉如意五柄,珊瑚三株,赤金龙凤佩一对,玛瑙摆件十件,砗磲扇三把,牙骨螺钿百宝嵌屏风八面三折,青黄白玉各色扳指十枚,无刻田黄印章五方。

    顺道儿由山东的临清镖行负责一路押运。

    以临清镖行名头作保,纵是那一箱箱抬上来的榆木重匣未曾启封,也不存小女子红口白牙,哗众取宠之嫌。

    杨氏镖局少东家杨宝丹也盛装出席,身着一件立领绣花袄衫,外披一件对襟优雅的长褙子,下裳是一条花鸟鱼虫马面裙。

    肩披霞帔,头戴簪花。

    上衫下裳遮住了她日渐消瘦的身躯,只有鹅蛋小脸露在外头,还是描眉画眼,蛾眉涂黛,脂粉敷面的。

    远看闺秀模样,近闻膏泽脂香。

    一看到步云狮子骢露面,杨宝丹的双眼顷刻便红透了。

    杨家父爷二人也是愣神,皆知当初乘坐此驹离去者是谁。

    杨宝丹强忍着不落泪,却是脚步匆忙,跑去难得人模狗样的老赵身边。

    老赵还未说话,杨宝丹双手便紧紧抓住其一条胳膊,手臂微微颤抖,只是无言相对,微微摇头。

    老赵见状,眉头紧锁,看着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丫头,本来可以不管不顾在座任何一人直接发作的他,这才生生压下怒火。

    如此叫香茗才顺利的唱礼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