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本来就对干股的分配不满,如今生意打开了局面,光是一天的利润就有四十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一千二百两,要知道王熙凤当初放印子钱,一年的收益才一千两银子左右,这蜂窝煤的生意一个月就赚到了,试问贾琏如何不眼红?于是便借口扩产增资,试图获得更多的份额。
可惜这种伎俩对贾环来说,连雕虫小技也算不上,只见他微笑道:“如今作坊一个月的利润就有一千二百两,一年下来,即便打个对折,利润也七千二百两,琏二爷多花三千两就想买断我手上的两成干股,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贾琏脸上微窘,轻咳了一声道:“环哥儿,账是不能这么算的,扩产有风险,倘若秘方不慎泄漏了,又或者别人破解了秘方,成功制出了蜂窝煤,那必然会出现大量的竞争对手,咱们扩产就有可能亏本,甚至血本无归。这些不可预测的风险难道不用算上?当然啦,若环哥儿能拿出三千两银子来,当我什么都没说,咱们还按照原来的干股分成。”
贾环淡然一笑道:“凭我与七皇子的交情,凑几千银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贾琏闻言不由心中一沉,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每人增资三千两,干股不变。”
贾环摆手道:“且慢,我虽然同意扩产,但不同意一蹴而就,还需循序渐进,先增设一家作坊,若销路没有问题,再增设第二家,若依旧畅销,再增设第三家也不迟,琏二哥和蓉哥儿以为然否?”
“环三叔这办法稳妥,侄儿完全同意。”贾蓉本来就欠贾环的人情,刚才配合贾琏已经心里有愧,此时自然第一时间力挺贾环。
贾琏也只好点头表示同意,但脸色却明显拉了下来,没有拿到想要的,心里自然不爽。
这时贾环又微笑道:“虽然点子是我出的,蜂窝煤的秘方也是我的,但能这么快打开销路,琏二哥居功至伟,这样吧,以一年为限,若利润能破两万两银子,我便拿出半成的干股白送给琏二哥,如何?”
贾琏眼前一亮,脱口道:“此言当真?”
“可立字据!”贾环笃定地道。
“蓉哥儿,快取笔墨来。”贾琏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发抖。
贾蓉一脸羡慕,亲自去把笔墨取来,贾环与贾琏遂立字为契,又按上了指模,后者拿着契约,喜得合不拢嘴。
如今一家作坊的月利润便有一千二百两,若再增开三家,月利润便是四千八百两。当然,冬季煤的需求量大,等天气一热,销量肯定骤减,不过即便打个对半,月利润怎么着也有两千两吧,一年下来两万利润应该没有问题,大不了再往周边城市拓展一下销路。
所以贾琏信心十足够,同时也干劲十足,别小看了这半成股分,如果一年利润两万两,那么半成股份便等于多分一千两银,这可不是小数目。
正所谓若要马儿跑得快,得先让马儿吃个饱。贾环发觉自己以前还是小看贾琏了,此人身上虽然有不少纨绔公子的毛病,但做生意确实有两把刷子,执行力也强,一个月不到便把蜂窝煤的生意做起来了,难怪贾母让他管家。
所以贾环十分干脆地拿出半成股份来激励一下这位,如今看来效果无疑十分显着,相信接下来贾琏肯定会玩命地干。
另外,别看蜂窝煤如今很火,不过是占了垄断的好处罢了,相信早则数月,迟则半年,山寨货肯定会像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一两年之内,质量也会赶上原产,到时垄断的优势就没了,所以真正大赚特赚的时间恐怕只有这个冬天了,得趁着这个时候全力抢占市场。
消费者是有购买惯性了,一般认准了某个牌子之后,只要价格和质量方面相差不大,都不会转买其他牌子,所以市场份额一旦确立,即便有起伏,波动也不会太大,这也是贾环同意贾琏增产的原因之一。
贾琏如今是越发看贾环顺眼了,主动给贾环满了一杯,笑道:“环儿,琏二哥敬你一杯,也代你二嫂子向你赔个不是。”
贾环忙道:“不敢,正如琏二哥所讲,过去的事便且让它过去吧,又何必再提?”
“哈哈哈,对,不必再提!”贾琏哈哈一笑,与贾环对饮了一杯,又道:“对了,咱们这蜂窝煤作坊得起个响亮的名字才行。”
贾环点头道:“正有此意,琏二哥和蓉哥儿可有想法?”
贾蓉笑道:“环三叔是文化人,南直隶解元,满腹经纶,而且又是最大股东,这名字自当由你来起。”
贾琏点头道:“正是!”
贾环也不谦让,略一沉吟,道:“就叫万家旺如何?”
贾蓉愕了一下,继而抚掌道:“妙极,胜在新颖,直白又吉利,琅琅上口。”
贾琏本以为贾环会起什么斋什么轩,又或者隆兴盛、老凰祥之类的名字,没想到竟如此直白,一点也不像读书人起的,不过听着还不错,便点头道:“那就叫万家旺吧,回头我便找匠人把匾额造出来挂上。”
三人又聊了一会,贾环便告辞离去了,他还得到怡红院赴约。
且说贾环离开后,贾蓉便邀贾琏去正院看戏,不过后者拒绝了,近段时间他迷上了醉颜楼的一名清倌人,还在其身上砸了不少银子,今晚再去使把劲,说不定能一亲芳泽,成为第一个入幕之宾。
贾琏正打算离开,忽又醒起一件事,折回来叮嘱道:“蓉哥儿,若是你琏二婶子差人来寻,你就说我在这边府陪珍大哥看戏耍乐子,今晚就不回去了。”
贾蓉立即意会,笑道:“侄儿明白!”
贾琏这才施施然离开了宁国府,带着心腹兴儿直奔醉颜楼而去,今天是除夕夜,所以没有宵禁,允许百姓通宵达旦地庆祝跨年。当然,即便是宵禁,像贾琏这种权贵子弟依旧能畅通无阻地穿街过坊。
再说贾琏刚离开宁国府不久,王熙凤果然派了一名小厮来寻,贾蓉便打发那小厮道:“琏二爷正在我们这里看戏耍乐子,今晚只怕也不会回去了,让琏二奶奶不用等。”
那小厮便返回荣国府传话,王熙凤闻知贾琏今晚又不回来,不由暗自生闷气。
这段时间贾琏总不着家,一直在外头跑,甚至晚上也不在家睡,王熙凤只以为过年前应酬多,也不理论,可是今晚是除夕,正是阖家团圆的时候,王熙凤本以为贾琏今晚不会出府了,所以让丰儿准备了几昧小菜,并一坛美酒,本打算夫妻俩小团圆一下的,结果贾琏竟然又跑出去了,而且是通宵不回家,自然很不高兴。
王熙凤此人本来就生性多疑,再加上贾琏近段时间明显对自己冷淡多了,不仅不碰自己,甚至连丰儿也不碰,这偷腥的公猫还能改了性子不成,莫非在外面养女人了?
一念及此,王熙凤便坐不住了,竟换了衣服,带着几名婢仆婆子,一径往宁国府寻去。
且说那贾蓉闻报说琏二奶奶来了,不由大吃一惊,待要躲起来避而不见,可惜却迟了,只见王熙凤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离远便叫了一声:“蓉哥儿!”
贾蓉眼见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笑道:“什么风把琏二婶子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