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自作主张。”
“既然不愿以花换命,此命留之亦是累赘。”
分明平淡无波的话语落下,夺舍修士却生不详预感!分神修士已是窥天之境,磅礴元力涌入双眼,瞬间洞破关键。虽不明缘由,但夺舍修士不再废话,一枚散发诡异气息的丹药入喉,化作滚滚元力涌进丹田,彼处元婴上浮现血色重影,交叠千重,化成其双拳处撼山碎岳之能!随着他重重向地一砸,元婴肉身难承受分神全力一击,登时指骨化为齑粉,而如此代价庞大的一击,换来由青帝本体构成,足以应对任何危机的道缘四十二层,竟是就此开裂!内通道中遍地白骨、碧色青液,狰狞之景尽数落入此地人眼中。
而那硬生生打破青帝防御的血污道力量循着裂缝疯狂蔓延,却非是与那黑斑一样要蚕食生机,腐化青帝,而是洞察关键,向照羽围去,彻底断绝他与青帝的联系!
但来不及。
照羽话落之时,便已经闭上眼。而在同时,他完全放开对枯木手臂的压制,死气、怨力猛然爆发,凝实具象成无数条向外延伸的树枝。他腰间所悬洞箫忽然灵光盈盈,一种与此地截然不同的意境领域降下,在苍苍云松,落落绮皓间,妍丽桃花倏然成风、成海,葳蕤盛放。
但青松终朽,皓月难辉;转瞬间花落尽枯枝,生机皆退,荒凉死气弥漫,连分神境界施展的血污道之力也被这冰冷死意阻隔。这阻隔并不久,但足够让夺舍修士不愿见之事发生。
鞭条般枯枝无限制延伸,转眼已经有十人合抱粗细,不仅仅洞穿青帝树身,更是如虬龙盘踞,占据这偌大一层。无数散发灵光浓郁成实质的草木生机自千千万万灵草凡木中飞起,落到虬龙枯枝上,却如滴水入荒丘,无法让这偌大枯木身诞生一丝一毫的绿意。
而血无道之力遇到了一种阻碍。
一种任何一个道缘人都最熟悉不过的阻碍!
止戈之域!
黑斑仍未褪去的青叶自空炁中浮现,源源不断地冲向在场唯二在动手的夺舍修士与梨晚星。倘若此前单片青叶的力量仍停留在元婴至分神这个范畴,那么此时此刻,这青叶力量层级已经发生质变,完完全全达到六境范畴!又或者是更高!夺舍修士脸色难看无比,口吐一柄乌青短剑向冻结的识微清莲刺去;又是当机立断动用秘术,砰然一声双臂化为血雾,而后散成更多更浓郁的血气。血气裹挟满身血痕的渡生之剑,锋镝灿烂如花绽放在血气之中,直取枯枝源头、犹是人身的照羽!
枯木枝仍旧在疯狂蔓延,就在夺舍修士试图取命的短暂时间里,已经覆盖道缘六层范畴。而枯枝源头,照羽仍旧闭着眼,面对临身锋芒不闪不避。
就在剑锋斩破照羽顶上头冠之刻!
猝然一声轰隆!
青帝树身剧烈震荡!青帝内领域,千疮百孔的树之心上闪过一丝纯粹近乎“灵”的光芒,转瞬被秾丽烨然之色浸染。树冠上,一道金红色的剑芒乍起,没入无数纷飞青叶构成的旋涡,彼处剑柄未没,此处残锋已现,精确无比地在山崩地裂中正对上渡生剑锋!
残锋不见剑意,却似有来自此方天地之主的操控,纯粹以仙器之身,硬生生破开剑锋,斩断血气,直逼夺舍修士而去!而那欲毁识微清莲的乌青小剑,竟是被浓郁血气中激射而出的游丝团团裹覆,刺破剑身防护,击碎重重铸造禁制保护下那一缕精魄!
夺舍修士呕血不止,而他呕出鲜血又化为浓稠血剑,与他眉心浮现密纹一同布下织天密网,欲拦那携山海之重的残剑!然蝼蛄乌鸢,沧海一粟,如何匹敌天地自然之力挥出的一剑?保命底牌,分神之魂,窥天之境,在此霸道睥睨的一击中,轰然破碎!而如此强大一剑,竟将威能控制到最精准,丝毫没有外泄破坏青帝一草一木,一分一毫,甚至连那具躯体都没有任何损害!
而无数巨大枯枝围绕处,红衣猎猎,神色依旧平静。
而近在咫尺却毫发无损的梨晚星目睹面前惊变,心神俱裂。他眼睁睁看着方才逼迫这外来者至绝境的强大分神修士,面上尚且挂着惊愕神色,却在顷刻间分魂碎裂,而肉身亦被旁观偌久的枯枝裹缠,抽取残余生机。他脑中一片空白,尚来不及反应,就见枯枝朝自己卷袭而来!
惊惧之下,元婴开眼,崇山峻岭再现,钟声连万壑,震得他立刻回神,动用最后底牌。昔年与示真交易得来的青帝令牌出现在他面前,散发与那无处不在的枯枝极为相似的气息。枯枝因而困惑,为之一顿。就在此间隙,梨晚星咬破舌尖,喷出一团血雾,与令牌融合,一道青叶构成的旋涡出现,转眼就将他笼罩吞没。
旋涡未散,枯枝与残剑欲追,却听照羽语带坚决的制止声:“停下!”
这一截尤其与众不同,满是枯叶覆盖的枯枝僵在旋涡外,探又止步,枯叶簌簌,满是不甘心;而残剑应声回转,横在照羽面前,呈守护姿态。
照羽按了按眉心,混乱零星的传承与他原本支离破碎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让他本就不稳定的神识更加难以控制,红莲业火间或在他发梢衣摆处跃动,只要一丝间隙,便会在此承载诸多因果之地烧个天翻地覆。他尽可能将业火按下,看向自他臂膀处延伸纵横的枯枝:“将那具躯体吐出来。”
枯枝闻言登时躁动,而它实在太庞大,不仅仅是这一层地界,连带着整座青帝都开始动荡。照羽微微皱眉,心念一动,树之心上赤光闪过,青帝树身重归平静;而在这一层之外的地方,道缘城修士们或是仰头,或是垂首,犹疑地看着重重枝叶掩盖处,无法确定方才那些动静究竟来自何方。
照羽抚摸过羁羽残剑的锋刃,仙器上尚未散去的杀伐锋芒割破他的掌心,而说出口的话,却是说给此地另一种存在听。
“你若是执意要吞噬人之骨血,我不介意再斩你一次。”
散成游丝的杀念极丝不断自开始消散的血气中挣扎破出,回归成照羽映在地上的影子。纵然有填满整整一层范围的巨大枯枝作为照羽的“手臂”,但照羽的影子仍旧是人的影子,两条手臂如常存在,不见丝毫异样。而被杀念极丝裹挟带回的识微清莲,正被半仙器的力量包裹,凝固在欲凝未凝的形态。识微清莲周围飘散着柔和的光晕,即便是透过这蕴含诛仙力量的冰霜,也能让人意识到一旦拥有此物,必定能获得滔天造化。
这一朵剔透纯净的莲花,缓缓飘落在羁羽剑残破的剑锋上;早就损失殆尽的赤羽金铃竟在此刻缓缓凝聚,重新显形。照羽微不可见地一怔,他发现自己的魂力恢复速度骤然加快,已经有先前百倍之态。
此株识微清莲的品相确实极佳,虽然被魔修利用多年,但余下的药效仍旧不凡。朝灵渊身上隐患,应能解决。想到这里,照羽松开眉,也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来到道缘的目的仍旧达成。
而十人合抱粗细的枯枝——或者说枯木仍是犹豫不定,但在那只余人之一臂长短的羁羽残剑面前,终究是妥协着落在地上,也顺便盖住被夺舍修士打出的巨大裂缝,堵住了通道内另一种凄异景象。
画地为牢的术法解开,洞玄真火的最后一点残余回归照羽身上。而那些早在血污道出现就已经看不清战局的修士与凡人颤颤巍巍地看着照羽,有大胆者鼓起勇气想靠近来问情况,但枯枝一动,直接将他们与照羽隔开。
而照羽通过树之心感应到方才才想起的那人正在飞快靠近。他看了看枯枝,又看看自己的手臂,抿了抿唇,让树之心加固道缘城范围内的空间壁垒。随后他收起剑与琴,让人将梨家剩下的修士送去该去的地方,而自己则是来到一处没有异生草木覆盖,裸露出青帝本体的地方。流淌着鲜血的手覆上那黑斑密布处腐朽而生的木壁。
不知何时起已经呈现浓沉如褐色的血液融入青帝树身,连带着一道道精纯的灵力也涌入其中,为此地黑腐败坏的残景,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朝灵渊赶到时,枯枝已然消失无踪。他只看见地上深重的痕迹,以及一群迷茫的修士凡人。那些人眼中既是敬畏,又是迷惘,朝灵渊随手几道术法,便从他们的记忆里看清此前发生的事情。但记忆也截止在枯枝阻绝的一幕,之后他们再看见照羽,已经是如今模样。
朝灵渊看着照羽,本是被衣袖盖住的枯木手臂已经恢复成血肉之躯,而另一只手所撑住的那棵气息与之前所见树之心一般无二的树上,并没有其他层的草木灵植皆存在的黑斑。生机勃然,朝气蓬勃,与春日相当吻合。包括照羽的模样,似乎完好无损。
却太虚诞不可信。
此前那一点疑惑,朝灵渊也已经明白。来此的路上他曾数次动用缩地成寸、抛尺穿梭这等术法神通,但除却命契的定位效果,其余一切手段皆不能用。能阻碍他的脚步,至少也是六境的实力。这阻拦有两种源头,第二种,想必是树之心在发现最后一线生机时,再一次“体贴”。
朝灵渊的目光从照羽身上挪开,落在那棵被照羽接触的树上。这棵树的气息与树之心——之前那颗树之心,相似,大概是树之心诞生后庇护的族类。根据青帝内领域中的发现,这种与青帝联系最紧密的草木族类会是受毒性影响最深的一类,而朝灵渊方才所见相同的树种也确实都已经毒入膏肓,药石难救。
但这棵树却没有半点被毒性影响的痕迹,枝叶繁茂、树干挺拔,太正常了,也太反常了。而这周围的所有草木,除了由青帝本体构成的地面,都呈现一种欣欣向荣的姿态。不仅仅是解了毒,还焕发新的生机。
朝灵渊眼中幽晦。那些终于发现他的存在的修士与凡人正想上前,却心中生出微妙情绪,下意识止步在他二十步外,不敢再靠近。
在尝试“净化”了这一层所有种类的草木后,照羽终于睁开眼,有时间去看朝灵渊。
有时间去做一个解释。
他以为会看见一个生气的朝灵渊。但朝灵渊只是远远地站在那里,手虚握着,安静地看着他。那双幽深的眼睛里没有泄露任何他能看得懂的情绪,只有一片深。
空潭月,江上舟,深深雪。
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直接用术法瞬移到朝灵渊的面前,向朝灵渊握着什么的手抓去。而朝灵渊也没有阻拦他的行为,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握住,拨开手指,露出掌心里残余的木之精髓。
照羽一怔。
随即他注意到自己掌心的黑色灰烬在动作间蹭到了朝灵渊白皙的皮肤上,便下意识想为他抹掉这些脏污。但朝灵渊此时忽然抽回手,目光扫过周围那群凡人修士,道:“道缘城将有大变,但有羁羽剑主在此,尔等必定性命无忧。而现在,你们需要回到阵法内,等待变故过去。”
他们自然不会有异议,经过今日的事情,对所谓大变也已经有了预料,只是在听到“羁羽剑主”四字露出惊愕和原来如此的神情。他们又用饱含敬畏的目光深深看了照羽几眼,似乎要将那个模样印在心里,随后纷纷退回到之前修士们搭建的避难所中。
随着阵法重新开启,声音隔绝,此间恢复平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而这番平静在如今动荡的道缘城,竟显得如此特别。
照羽想开口说什么,但朝灵渊只是伸手摘下那只洞箫,重新附上禁制、阵法,以及自己的一重剑域力量,然后又挂回到他的腰间。朝灵渊的手指略过了羁羽残剑,却没有停留,立刻抽身而退,道一句“我去找道缘城的医修,研究解毒之法”,便要离开。
照羽想留住他,又想到手中满是灰烬,便迟疑了一瞬;而在近身方面,朝灵渊才是个中好手,轻而易举就避开照羽伸出的手。他退得干脆,几乎就要动用星关雪这门遁术立刻离开。
但他的耳力实在太好,好到能听到连照羽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失序心跳声。
而他们的心跳同频。
他很难不止步。
而照羽这一次没有再迟疑——迟疑本就不似他的举止。他从背后拥住他,将他的身体、双臂,都牢牢锁在怀里,锁在无声无息出现的烂漫花枝中。
异香杳霭,不似桃花;倒像是天山上早就败落的凤凰焦木。
朝灵渊心中思绪纷乱,沉默不语。
他们身量相似,照羽只需要微微偏头,就能贴着朝灵渊的耳朵说话。照羽自己或许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亲密,但纵使明白,也不会多在意。他确定朝灵渊没有再要挣脱的意思,抿了抿唇,推翻之前组织过的所有措辞,道:“对不起。”
朝灵渊偏头避开扑到耳畔的呼吸,声音平稳如常:“何必对我道歉。”
照羽仍旧不确定他究竟有没有生气,他能感知到朝灵渊的情绪,却无法切实去辨认这种复杂的情绪究竟包含了什么。但他本也无意隐瞒之前的事:“方才与我对战之人乃是夺舍易流离的魔修分魂。此人修血污道,看似克制杀念之影,实则并非为我而设局存在。你先前曾提过天道意图,我便认定这场围杀并非出自天道意愿。既然他们不是天道的安排,那天道的安排就只能是在青帝本身。”
“天道始终想‘修正’我。”对于这一点,赵羽始终明白。
“青帝本就是大妖,来到此地之后,我的本性似乎醒了。”说到这里,照羽皱起眉,“妖化是天道的选择里最直接的方式,也是我救道缘最简单的方式。所以在和树之心争夺青帝传承后,我就召回羁羽,解决了那些麻烦。有我的意识存在,树之心不会再对我们的行动造成阻碍,我们也不必再担心它会在妖化后成为人族大患。”
“除此之外,我还得到了识微清莲。”照羽说到这里,语气微微波动,终于露出了一点开心的模样。
在朝灵渊面前,一柄残剑递来一朵冰雕玉砌般的莲花。仅仅是在这冰莲周围不断生灭的冰雾,就带来强大的安抚魂魄的效果。朝灵渊始终处于挤压和撕裂这矛盾状态的魂魄忽然不再有疼痛感,仿佛有微凉的水流裹覆他的缺口。前所未有的舒适感让他放松下来。
无数青叶浮现,构成一张软榻出现在他们的身后。照羽调整姿势,让朝灵渊能靠得更舒服一些。识微清莲慢慢地发挥效用,而他也早就设想过识微清莲到手后的种种注意事宜,对于佛脉至宝,他尚且能回忆起些许。
“镇魂金铃含有佛气,而霜华诛日弓与羁羽剑恰好是至阴至阳,蕴含两种极端气息。识微清莲寄存剑上,可百年不败。如此慢慢温养,纵使有天道针对,你也可以恢复成曾经的状态,亦不必受身魂不稳所扰。”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朝灵渊已经将金铃借出,便道:“你等我片刻,我为你再炼一件有佛气的法宝来存放。”
但不待他松开手,朝灵渊先叹了一口气。
照羽一怔,下意识把住朝灵渊的手腕开始查看其体内情况,但除了灵力损耗外并无任何异状:“为何叹气?有何不妥吗?”
朝灵渊将左手搭在照羽的右手上,手指循着指缝钻入,一寸一寸,改成十指相扣的姿态。照羽不解,但妖族本性又在作祟,让他下意识用力,把余下的空隙填满,将朝灵渊的手牢牢扣住。
而朝灵渊垂眸看交叠的手,眼睫盖住晦暗不明的情绪。
在感知上,他尤为擅长。而此时这般亲昵距离,更是足够他清晰感知到照羽体表的变化。此前在天澜城中照羽身有焦木异香,是半数魂力尽数渡与他的缘故;如今这馥郁异香再生,在变动中,隐隐有溯源之象。灵族溯源,正是妖族。
照羽这长篇累牍的话里,放在最后才提到的识微清莲,大概才是照羽选择冒险的真正原因。
朝灵渊闭着眼,压下时而冒头的狠戾冷酷,压下时而左右抉择的心软柔情,尽可能用最平常的,最不容易被照羽辨别真心的语气,道:“我想知道你在用什么方式拯救这些生灵。用牺牲你自己的方式吗?剑宗选择的救世者?”
没有真心,也没有伪装时,朝灵渊的话总是透着嘲弄、讥讽,乃至于更多阴暗的、晦而不言的情绪。此时此刻,照羽第一次听见他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面上几分茫然,便如此前经历大战却始终不知前因后果的修士凡人们离开时的茫然。
照羽有些迟钝地,又纯粹是依赖本能地,拉着朝灵渊那双沾了点灰烬的手,贴上自己的侧脸。他看着朝灵渊幽晦的眼,老老实实地说道:“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朝灵渊冰冷的手贴上温热的肌肤,感受照羽借着肌肤相触,将他体内残余的业火,那些自苦槐山后便一直燃烧在他体内的业火尽数吸走。只有他的体内不存业火,不存其余与魂魄相关的伤势、隐患,识微清莲才能将全部药效发挥在为他固魂上。
就是这样。照羽接受、夺取青帝的传承,恢复本属于昔年照北极的灵族力量,于是他拥有更庞大的本体、更强大的肉身,可以容纳这本体丝毫不亚于他的青帝所中的剧毒。
佛祖有割肉喂鹰,萨埵愿舍身饲虎,这是大慈悲。但照羽是什么呢?他不是人,不是佛,也不是仙,更不是得人间信仰修成的神。朝灵渊欣喜于照羽学会人的舍生取义,却又悲伤于照羽继续走上照北极别无二致的路。
他该为人族庆幸,天道布局良多,奈何兜兜转转,只是将照羽往人族的方向推得更远。
“若你成妖之时,杀念难遏,又将如何?一城性命,比之你,仍旧太轻。”
杀念、怨气、七情,如今再加上由大妖之身转渡,必定附带妖力的剧毒,一个已经很久没有用灵族的方式修炼的人,要如何去控制自己的本性?
而照羽始终是最关键的那一环;人族若失此助力,便如断一臂,生机渺茫。同样而朝灵渊不希望那么早、那么快,就要和这个人剑锋相向,无论是为芸芸众生,还是为私心。
朝灵渊的这句违背人伦的话若是放在外界,恐怕早就被群起而攻之。但照羽作为被他偏重的那一个,却并没有寻常人该有的诚惶诚恐或得意喜悦,只是很笃定地说道:“日后,我与你一起面对天道。现在,你陪我一起救道缘。”
他从来不想成为妖。妖的欲太重,情太薄。
他也有私心。在学会情之前,他还不想死。
朝灵渊闻言轻轻一笑,情绪却藏得很深。他接过羁羽残剑搁在双腿上,指尖拨过冰霜覆盖的花瓣,看着那自照羽处沾染的灰烬又染在霜痕处。他道:“你决定要救,我自然帮你。你治标,我治本。在我研究出解药前,别先死。”
你救人,我救你。
从来如此。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