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疏星被转到了普通病房,但目前还处于昏迷之中。
季念念坐在一边,看着他心里愧疚万分,细想这么多年来,都是他在默默的付出,而自己却当成了一种理所当然。
侍一航看着程疏星,因为自己的事受伤,内心愧疚,觉得对不起程疏星。
他对念念说:“对不起,当时我要直接离开就好了,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不要自责,你做的对。”
“那现在你想追究责任吗?”
“你是律师,我尊重你所有的决定。”
侍一航点了点头,“好,我来解决这件事,一定给你和程疏星一个交代。”
正说着的时候,季夕诺和梁浩晨进来了。
季念念见到他们转过身,侍一航趁机道别。
季夕诺先开口,“念念,对不起,我替我大哥向你道歉。”
“不需要,他的事和你没关系,程疏星需要安静,你们出去吧。”
季夕诺看见季念念的面孔冷漠。
“念念,我知道我张不开这个口,可他毕竟是我大哥也是你叔叔,我知道他混蛋,我让他向你道歉?只要你放过他,你要我做什么补偿都可以?念念,我知道季家对不起你,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在侍一航面前说几句好话,不要追究他的责任好吗?”
“季大小姐,你想多了,我不是律师,也不是法律的执行之人,我的话不起任何作用,每个人做错事都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这是法律不是人情,你与其在我面前替他求情,不如劝他改邪归正。”
季夕诺还想说什么,梁浩晨急忙向季念念道歉,“对不起,念念,让你见笑了。”
硬是把季夕诺拉了出来。
“你干什么呀?说话能不能注意一些场合。程疏星还没醒,你说这些她听的进去吗?缓一缓行吗?”
梁浩晨低吼。
季夕诺无奈。
“我想缓,但是警察那边怎么缓,你也是的,他报警的时候,你干嘛不拦着一点,他好歹也是你哥。”
梁浩晨生气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知道你最近事情多,脑子乱掉了,我不和你计较,但是你不许在到他们面前求情,否则我不帮你了。”
季夕诺生气了,也顾不得是在医院里了,冲梁浩晨说:“你爱帮不帮?他不是你那边的亲人,他再坏也是我哥。我自己解决。”
说完气愤的转身离去。
“越来越无理取闹,你家的人是人,别人家的人就是草了。”梁浩晨冲她的背影说,“不要拿亲人做借口,就事论事,就你这态度,谁也帮不了你。”说完也气愤的转身开门,进了病房。
季念念看见他们夫妻俩,为此事吵架,有些不明白季夕诺的做法。
“这么多年了,她还这么感情用事?”
梁浩晨无奈的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纵容她为所欲为。等阿星醒来,无论他怎么做,我都支持。”
“如果这样你怎么向季夕诺交待,站在她的角度上想一下,她做的也没错。人世间能被这样的家人保护,也是一种幸福。只是,季夕林这个败家的玩意,亲情对他来说药是难医,只有法律能给他上一课。”
“念念,你说的对,只是解决事情有很多种方法,法律制裁是最公正的,但有时候对当事人来说,未必是最好。”
“或许你说的对,法律不是用来惩罚人的,而是用来救人的,至于怎么救?我只听侍一航的。”
季念念在梁浩晨面前直接拒绝季夕诺的乞求,梁浩晨当然懂的。
“念念,真的对不起,你说你们一回来,就遇到这种事,我……。”
“没事的,你先回去吧。折腾了这么久,去看看她,不要再吵架了,遇到事情解决事情。”
“好,那我先离开,你照顾好程疏星。”
季念念点点头。
待梁浩晨走后坐在床边,握住了程疏星的手,轻轻的说:“程疏星,你快点醒过来,我们还有好多的事没做呢?你不是说要陪我去看爷爷的吗?你不醒来,我一个人可不愿意去看他啊!”
季念念被捆了十几个小时,也许是惊吓之后缓过神来,也许是太累了,坐在程疏星的床边睡着了。
程疏星睁开眼,其实他根本就没什么大事,被人打了一棍,晕了缝了几针。
他故意装晕,在急诊室里哀求医生。
“你对外面的人说,我被打成脑震荡,很严重需要住院。”
“为什么,你即使被人打了,也不至于坑别人,这样不好吧?”
“我不是想坑别人,我是想拿这件事追我女朋友。”
“哦,”医生笑了。
现在看着熟睡的季念念,又听见刚才所说的话,连同她掌心的温度,程疏星开心的嘴都乐歪了。
这一棍,直了。
天渐渐的亮了,淡蓝色的天幕,好像谁在天畔上抹了一层金粉,无数道金光倾泻而下,温暖这个城市。
昨夜,不管是梦境惊悚还是人心险恶,都已成为过往。
阳光驱散雾霾,朝霞指引的路上,依旧鲜花丛生。
一缕阳光穿过窗户的缝隙,照在季念念熟睡的脸上。程疏星本想抬起手,遮住那一缕阳光。却看见季念念动了一下,知道季念念要醒了,赶紧装睡。
季念念睁开眼一看程疏星还在睡着,刚想起身,才发现自己的手和程疏星的握在一起,刚想轻轻的松开,没想到程疏星紧紧的握着。
这时他醒了,看了看念念,
“这是哪里呀?
“这里是医院,你昨天晚上受伤了。”
“哦,”程疏星故意装的头很痛的样子。
“我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然后坐起来。
“那你还记得我吗?”季念念急切的问。
程疏星在心里开心的笑了,心想她当真了。
“你谁呀?握着我的手干嘛?”然后松开念念的手,“我老婆呢?我老婆去哪里了?”
“啊,你不会被打傻了吧?”
看季念念担心的样子,他很是开心,心想心里还是有我的嘛。
“你哪里不舒服,你等着,我去找医生。”
季念念刚想转身,被程疏星拉住手。
“你不许离开,我找不到老婆,你必须陪着我。”
“好的,好的,我不走。你快躺下。”
季念念无奈,只好重新坐下陪他。
侍一航疲惫的回到家,发现家门口坐着一个人,大吃一惊。
“钟翰林。”
“是我。”钟翰林起身。
“你这五年跑哪去了?你怎么不进家呀,密码又没换过。”
钟翰林说:“我不敢进去,我怕我一身的晦气,给你带来麻烦。”
侍一航赶紧打开门,把钟翰林拽进去,
“你给我的麻烦还少吗?”
钟翰林这才看见侍一航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你怎么了?和人打架了。”
“是啊,不过他比我伤的厉害多了。”
钟翰林看着侍一航不说话。
侍一航说:“干嘛这么看着我?这么多年不见不认识我了?”
“和谁打架了?你都多大了还打架?”钟翰林关切的问。
侍一航笑了一下,“一个鼠辈,本来不想打的,但他太欠揍。”
“一个鼠辈值得你动手?”
“那要看什么事了,”侍一航看着钟翰林,“小样,混的挺好,西装革履的,怎么不穿板鞋改穿皮鞋了,看来你是真的变了。”
钟翰林不理会这些,急切的问,“念念去哪里了?”
侍一航没说话。
“我问你,念念去哪里了?”钟翰林拽着侍一航的衣袖,“我刚才回家,可是邻居对我说,那个家门五年都没人打开过。”
侍一航耸了耸肩膀,“看到我脸上的伤了没有?”
“看到了,一个鼠辈伤不了你,我现在问的是,念念去了哪里?”
侍一航咬牙切齿,“这鼠辈是季夕林,我这伤拜他所赐。”
“我不关心这些,我问你念念去哪里了,快告诉我?”
侍一航脱下西服外套,气愤的扔在沙发上,上去就是一拳把钟翰林打倒在沙发上。
“你他妈的,幸亏你是我发小,我这五年还傻了吧唧的在找你,现在居然还有脸问我念念去了哪里?你干嘛去了?我不相信能有什么原因让你无影无踪。”
钟翰林不还手,“你想打我就打我吧!我无话可说,我现在只想知道念念在哪里,她怎么样?她好不好?”
“看来你还没坏透?”
侍一航平复了一下心情。
“念念现在在医院里,不过你放心,她没事,是程疏星出了事,刚才要不是他替念念挡一棍子,现在躺在医院的就是念念了。你不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吗?我告诉你,你大哥想报复我绑架了念念,要我拿五十万赎人,你说我一下子能拿出五十万吗?只好告诉程疏星和梁浩晨,我们凑了五十万才把念念赎回来,我脸上的伤是你大哥所赐,而且事情就发生在我到家之前。”
“为什么会这样?”
“去问季夕林那个混蛋,或者去问你那个亲爱的养母,还有你那个自私的季老爷。”
侍一航是气疯了,说话口不择言,而且怒气满天。
钟翰林不说话了,默默的站起身往外走。
“站住,”侍一航大喊道,“我让你走了吗?给我乖乖的坐下,把你这五年来的事情给我说清楚。”
钟翰林又乖乖的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说话。
“不说话是吗?”侍一航一副审问犯人的口气,“不是想知道念念的情况吗?我告诉你,当年念念从济州一回来,你的家就被你表舅霸占了,念念无处可去,就去你家找你,结果被你妈骂了一顿赏赐了一巴掌,然后说想见你就得跪到她满意为止。念念为了见你,一跪几小时,膝盖都出血了,差点被阳光烤死,要不是在她还有一点意识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还不知道你们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然后我就找你,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你?结果等来了你和别人的结婚请帖,你结婚照照的挺帅嘛,钟翰林,你让我刮目相看啊!”
钟翰林立刻目光呆滞,“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是啊,怎么会这样啊!”侍一航说,“我也想怎么会这样呢?我不相信念念也不相信,所以我们就一直等,你却没有任何音讯,在无望的时候,她非要回家,说要回到起点,从哪来回到哪去?其实我知道她只想回到起点等你,但是我不能让她这么做,程疏星要去外地发展业务,我就费尽心思让他把念念带走了,五年了,念念刚回来就被你哥给绑了。”
“你当年为什么不照顾她?”
“钟翰林,你脑子坏掉了,我照顾她,你以为她是三岁小孩啊!我想照顾她也得愿意呆在这儿呀。”
钟翰林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他们现在呢?现在怎么样?”
“他们还是以前的状态,怎么着,你还想有花花肠子?”
侍一航坐在了钟翰林的身边,“你问完了吗?你关心的事问完了,现在开始我问了,说吧。”
钟翰林苦笑了一下。
“我没什么好说的,才从监狱出来不久。”
侍一航睁大了眼。
钟翰林平静的说:“我养母生母合伙把我骗到常德,然后没收了我所有的东西,把我软禁起来。生母让我娶她老公的女儿,结果我不小心失手把她打早产了,他爸就把我送进了监狱,四年。”
“怎么会有这种事。”
“为了钱呗,拿我当傀儡。”
侍一航这才觉得自己刚才对钟翰林过于过分。
“对不起,刚才不该凶你。我一直相信你不会抛弃念念,念念也不相信,她等了,可你除了一纸婚书,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而且我怎么也找不到你?还从朋友那里证实你在常德登记结婚了,我才劝念念走的,怎么会这样啊?”
“是啊,你现在不会嫌弃一个囚犯吧,从今天开始我就住你这儿了。”
“住我这?”侍一航不解,“就你一个人?”
“那还能有谁呀?”钟翰林平静的说,“在法律上我是已婚,但是在生活中,我就是我,一如五年前没有任何改变,给个痛快话行不行?”
“钟翰林,你住我这没问题,你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没动过,但是你这次回来,就是你一个人?”
“当然不是了,法律上的妻子女儿都来了,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和她们有关系了,不仅她们,和我养母也没有关系了,以前的事就算是我还债了,过去就过去了,我现在自由了,我得做我自己的事情了。”
“为什么?”侍一航问。
一句为什么?让钟翰林从忧郁的神情突然转变成颓废。
不堪的往事在被揭开前最为庝痛。
五年,钟翰林以为他第一个会说给念念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