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一旦失去活力便会渐渐僵硬，因此我十分抱歉当时可能对你母亲造成了伤害。”叶医生诚恳解释道。

    听到此处，小莉莎瞪圆了泪汪汪的眼眶：“你们竟然弄断了妈妈的手！”

    虽然事实是由巡捕造成的，叶医生还是选择坦然承受并再次低头道歉：“非常抱歉……但在那种情况下，我认为阿姨留给我的最后一个心愿，一定是‘救救我家姑娘吧’，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甚至生命。”

    “所以即便时光倒流，我的选择亦不会改变，真的非常抱歉。”

    听着这些，小莉莎吸吸鼻子，默默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冷漠却又满怀善意的男人。

    这时，叶医生递过来一条毛巾，示意小姑娘擦擦眼角未干的泪水。

    盯着毛巾沉默片刻，小莉莎忽然大声嚷道：“我……我自己没法动手！”

    只见叶医生嘴角微微一扬，帮她擦掉了滑落下来的眼泪。当冰冷而湿润的毛巾触碰到脸颊那一刻，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妈——妈——”稚嫩嗓音中夹杂着无助与悲痛的哭喊响彻整间病房乃至外面走廊。

    屋外路过的村民们纷纷侧目倾听，屋内两位医护人员反而稍感释然：哭泣或许才是释放悲伤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莉莎断断续续地哭了近半个钟头之久，直到嗓子沙哑得只能断断续续发出抽噎声才逐渐停歇……

    “其实……我心里早有数，妈要是还能醒来，不可能这么久都不来看看我。还有爸来看了我这么多次，从没提过她半个字。我只是想着，或许她就像前些日子那样，只是累了睡着罢了。可我没料到，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一声重重的吸鼻涕的声音响起。

    一柏哥拿了块手帕，轻轻帮这小丫头擤了擤鼻子。

    “一柏叔，我妈现在在哪儿？”

    “就在镇子东头那家殡仪馆，三天后举行追悼会。”

    “我要去送她最后一程！”这孩子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话。

    莉莎这会儿正躺在炕上休养，按理说动这么大手术后，加上身子还虚弱，本不该轻易出门。

    见一柏叔紧锁眉头，小莉莎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求求您了，一柏叔，带我去见妈吧！”

    一柏长吁一口气，“你的换脸皮活儿往后推推，若三日之后你各项指标都没毛病，我就准你出去半天。”

    听罢此言，小姑娘苍白的脸蛋上终于有了点血色，“谢谢一柏叔！”

    瞧她这感激的样子，一柏倒是纳闷：“替你妈谢的？多谢一柏叔叔救下了她的宝贝女儿。”

    莉莎点点头，“对。还有，也跟妈妈说声谢谢，她的小闺女挺争气，让您没白费力气。”

    说完这话，女孩儿缩进了被窝里，示意要休息。一柏知趣地站起身来，用同一块手帕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渍。

    等他把帕子放回枕边时，莉莎猛然回头瞅着那方小小毛巾——那可是给她洗脸的呀！难道刚才也是拿它擦鼻涕？

    顿时之间，小姑娘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原来无论是在城里还是乡下，不管是爹还是大夫们，一块布总是包揽了一切用途……

    从病房出来的一柏对着身旁的护士小娜交代，“这段时间盯紧点儿这孩子，她心思重，怕是有事瞒着大人。有问题立刻打给我。”

    “放心吧，哥，我会让护士妹妹们都留心着点的，我自己也会时时看着。”

    “哎哟差点忘了说，波恩老师今晌午给捎了几本书过来，说是后天啥考试，让你好好温习重点。估摸着你应该知道的。”

    提起这些事儿的时候，小娜自己的脸色也有点儿尴尬，毕竟眼前这位叶医生兼临时救助中心的外科普外科组头儿去参加什么考试实在是匪夷所思……

    板着张黑脸, 一柏走到护土站拎走了那一堆书。

    《外科学基础》《诊断手册》，连声道谢之后快步朝着职工宿舍方向走去。

    身后隐约传来几位年轻护士们的议论：

    “像一柏大夫这样的高手竟然也需要复习这类基础知识啊？”

    “之前听说他还自学了一些咱华国老祖宗传下来的中草药熬汤秘方咧！”

    “大人物自有他们的追求啦，温故知新嘛，学无止境嘛，也许咱们一柏大叔就是秉持这样的信念呢。”

    “呦嘿你还真挺懂中华传统文化哈，是不是看上了人家哦……”

    那些嬉笑的声音逐渐淡出听力范围, 叶大夫苦笑着摇头走进房间。

    凌晨三点被紧急呼叫做了俩台连续不断的手术，外加下午一个研讨会分享心得体验，直到此时此刻见到这张床才感觉双腿彻底垮掉，于是顺手把书往桌上一搁整个人扑倒在床上直接昏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就被喊醒。

    “大夫。”

    “一柏哥儿！”

    食堂到诊疗室的路上手里始终拿着本子翻阅不停吸引了众人好奇眼光, 其中外科专家亨教授见到这种情况主动上前问候是否书中存在任何问题需要更正补充。

    闻听对方质疑便迅速翻至扉页果然看到自己作为共同编撰人之一以及多位同行的名字罗列其上。

    只不过对比起昨天来说形势逆转得厉害，昔日台上慷慨陈词底下听众喝彩叫好，今日却轮到自个儿埋头记笔记了，所谓风水轮转不过如此。

    “哦没有错教授，教材编写质量很高滴，我只是在预习迎接明天的专业科目重修测试呢，您晓得我和导师间曾经立下的誓约：如若无法通过考核那么就得和大二新生一同入学接受系统教育了。”

    闻言亨老师表情瞬间变得精彩万分。

    同样精彩无比还包括刚刚结束早餐准备离开餐厅的李察等人，在座诸位里唯有理查与艾伦两位事先知晓一柏实际身份，虽然依旧觉得很别扭好歹心理承受力有所增强；然而比利王先生亨勒泰莱尔则显然受到极大冲击，一贯冷静沉稳的前者甚至惊得喷出嘴里的咖啡汁溅满无辜受害群众整身上下淋漓尽致。

    “非常抱歉，请容许我立刻擦拭干净您的衣物！”比利赶紧掏出手绢替茂哥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