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展厅这里,大家目送陆明修夫妻两人进了休息室,安云卿这半边看着黎墨琛早已怒不可遏了,他拳头攥得紧紧地,手刚要举起拳头就被妻子紧紧地抓住。
“忍住,不要,云卿,别在这儿。”林沫沫眉头微皱,紧攥住丈夫的胳膊,给他一个不要的眼神。
“后面还有事嫩,忍住喽。”林沫沫咬着牙,面色不变,从牙齿里挤出这句话。
“不行,沫沫,忍不了了,这口气我憋了六年多了,快憋爆掉了,他们太过分了,我,嗯!”安云卿脸上青筋暴起,显示他已经憋到了极限了。
“那也不行,心里有气,容易口不择言,忙中出错。听我的。”
林沫沫昂首看向四周,确认没人注意他俩,附身在丈夫耳边道:“忘了出来前你妹子怎么交代的吗?”
“嗯!”安云卿终于泄了气,恨恨地道“那行,我去准备准备,这里交给你!”
林沫沫点点头,看着丈夫走远后,慢慢地走到黎雪身边,眼神满是不屑地道:“黎小姐别以为你今天就能敷衍过去,作为知意的家人,对于你的偷盗行为,我们保留追究你违法行为的权利,哼,洗洗干净脖子,等着坐牢吧。”
“你,啊!”黎雪尖叫着,冲着林沫沫理直气壮地高声喊着,“林沫沫,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不用这样吧,知意姐是我嫂子,她人都死了六年了,我戴她的东西怎么了。她嫁给我哥了,就是我家的人,连她人都是我家的。”
黎雪和林沫沫原本是认识的,所以,说话一向不客气,她原本就有些怕这林沫沫。所以,在气势上就输了一阵。
林沫沫唇边扯出一丝冷笑,鄙夷地道“黎大小姐,您怕不是生活在古代吧,谁给你说的,夫妻俩离婚了,女方家从娘家带来的东西,就成你们家的,这亏了我们小姑子还留了亲笔写的清单做证据,不然,东西丢了都没法自证了,不问而取即为偷,你们家人的逻辑简直是醉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一家子奇葩,哼,咱这海城还真是人杰地灵哈,怎么会有你们这一家子人啊,把我妹子吃了绝户,这人都死了六年了,还好意思理直气壮的拿着她的东西出来在这儿臭显摆。还脸不红心不跳的。怎么好意思的啊!”
“你……”
黎雪一下慌了神,回头求助似的望向她哥,“哥,你帮我说说嘛,这嫂子过世都六年多了。他们怎么还揪着这事不放啊,哥!哥——!”
黎雪跺着脚,气急败坏地看着她哥,她真的有点慌了。
当年出事时,她躲在不远处亲眼见着安知意被苏楠撞了,吓坏了,慌慌张张地跑回去,却没敢直接回父母那里,鬼使神差地摸到了哥哥家,那天晚上,她其实就是想刺激一下苏楠的,想着借她的手,出出气,她早看安知意不顺眼,凭什么她安知意事事、处处都比她优秀,学习比她努力也就算了,家事好,最重要的是她独得家里父母、兄长的宠爱,而她就是嫉妒。还有她什么都没做就轻易的得到了陆明修的心。
她用言语挑拨苏楠去伤害安知意,却不料这苏楠是个心狠的女人,居然把人弄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本想跑路的,慌张地跑到哥哥家,熟门熟路地、顺手牵羊拿走了那挂项链,那也是安知意那么多珠宝里,她唯一看中的,早想据为己有的一款珠宝。
原以为过了六年无人知道,谁知道今天就被林沫沫盯上了,这女人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
黎墨琛尴尬地冲着林沫沫双手作揖,歉疚地道“嫂子,您看这毕竟是知意的东西,是她的旧物,我们虽然离婚了,但雪儿怎么说也做过她小姑子,这么多年的姑嫂,早就亲如一家了,您看,您就高抬贵手,别计较这事了吧!”
“嫂子?谁,谁是你嫂子,黎墨琛别这么叫我,我担不起啊,知意当年是瞎了眼,怎么看上你这么个虚伪的渣男,别让我说出更难听的话吧!”
林沫沫杏眼圆睁,神情激动,说出的话,象刀子一样,句句扎心,满脸带着鄙夷的神情,“你家还真够双标哈,你妹妹怕是顺手牵羊牵惯了吧,呵呵,别着急啊,我这还有呢,这单子里丢的东西,可不只有这一挂项链这么简单,大家看看啊,我妹妹的衣柜里,少了几套中式的裙装,还有这里这套蓝宝石的项链、耳环、戒指,是当初,她结婚时,她哥送给她的结婚礼物,名义上是他哥哥送的,实际上是她妈妈,也就是我婆婆给她准备的结婚嫁妆,也在这单子上。用红线标识的地方。”
她愤怒地展开手机相册页面,打开那份清单,里面确有一处用红笔特别勾选的地方。
“黎雪同学,这东西你还回来了吗,别人的东西就拿得这么顺手吗。拿了还不知道还回来,你是不是就心安理得的认为,这就是你的了呢?”
“这东西,我听知意念叨过不只一次,因为是他妈妈给的嫁妆,她不知有多宝贝那东西,你家是有多缺钱啊,这么喜欢拿别人的东西,拿了别人的东西,还把偷窃说得这般清新脱俗。哎,黎小姐,你既然说跟你知意姐这么好,我怎么从没见你给过你嫂子什么东西啊!说给我听听,有过吗?”林沫沫向来伶牙俐齿的,这次更是得理不饶人。
“你……”黎雪被怼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黎墨琛也记得那套蓝宝石首饰,款式很老,像是古董,蓝宝石的款式和成色都还算不错,应该是老物件。
但好像被妹子拿走就没有还回来,安知意几次跟他提这事,但每次都被他不耐烦地说,“不就是一套头面首饰吗,我妹喜欢就让她戴戴怎么了啊!”
原来那是岳母给女儿的嫁妆,难怪知意会这么在意这东西。这也能解释大舅子为啥当年盛怒之下爆砸了别墅屋子里和院子里的所有东西,甚至连院子里知意种的玫瑰花都给挖走了。
异地而处,他能理解大哥当时的心情,难道知意真的死了?
明白了这一切,他也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心里却一下子慌了起来,知意在他家虽然待了只有两年,看来的确没跟着他享过什么福啊!
“我的妈啊,这也太劲爆了吧,海城黎家怎么说也算是豪门啊,吃人绝户不说,还占人家女方家这种便宜!也太下作了吧。”一旁的一位女客露出鄙夷的表情,翻着白眼道。
有道是墙倒众人推,周围更多人议论纷纷,纷纷指责起黎家的不要脸。
一个男客人道:“不对吧,这黎家怎么说也算是个豪门世家,这黎家小姐再不开眼,也不至于做偷东西这种事吧,还是偷自己嫂子的。”
“嗯哼,你不明白,那不过是觉得人家娶进他们家就是他家人了,可不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啊。她嫂子的东西就是她自己的东西喽。哼哼,真不要脸!”
林沫沫看形势搞得差不多了,继续说着,语调里带着哭腔:“当年她哥哥带人去清点了我们小姑子的遗物,那时知意已经……”
“他哥发现她的衣服和首饰少了不少,立刻就明白了他妹在这家过得是什么日子,本来是想报警的,但被我公公给拦下了,说黎家老俩口怎么说也跟他们做过邻居,做过同事,给他们留点面子,没想到……你们这么不要脸。”
她愤怒地瞪视着眼前的兄妹两,冷冷地道“等着收我们家的律师函吧,黎雪,知意不告你,我们做哥嫂的替她主持公道。不告到你坐牢,我不姓林。”
说完,她抬步朝远处的楼梯走去,不远处的隐身在人群里的姜姜和躲在立柱后面的苏楠神色各异。
姜姜一副解气的小表情,苏楠却神色仓惶,她有点后悔今天来这个画展。心里不确定安家这夫妇对当年的事都知道多少。但夏安茜的那张酷似安知意的着实把她吓得不轻,他们到底知道当年的车祸不知道,她不确定。
今天有太多事情看似凑巧,但怎么像是被安排过的。特别是刚才她看那安氏夫妇和夏安茜的眼神,像是很熟的样子。她一时理不出个头绪。
黎雪被气得站在原地直跺脚,却毫无办法。目前的证据对她不利。
而一旁的黎墨琛则有些心不在焉,那个酷似安知意的夏安茜和陆明修一起进了休息室,已经有一会儿了,还没出来。这会也不知在干什么,他根本无心在意妹妹的事。
而且陆明修和安知意也就是夏安茜在一起,就证明了他的猜测,她就是安知意,她的知意,她怎么可以和他陆明修在一起呢,她就是他的人,也只能是他的。
心中的妒火已经越烧越旺,搞得他无法思考了。
“叮铃,铃!叮铃,铃!”兜里的手机在响,低头一看,是母亲宋怡。黎墨琛接起来,拿着手机疾步走出展厅。
这会,他终于想起了自家的工厂的工人欠薪问题,心里才终于着急起来。、电话里传来母亲宋怡疲惫的声音,“哦,儿子,总算是把厂子里的事搞定了,你爸那个老东西,到了关键时刻见不到他人,不过工厂的事情算暂时解决了,我先给工人把欠的工资给补上了,余下的钱汇到你公司的账上了。啊,省着点花,应该能支撑到募集资金的那一天。”
黎墨琛有些心虚,他知道公司的账上已经没什么闲钱了,如果把工人的工资结了,就真的没什么钱了。母亲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钱。
“妈,你是从哪里借的钱啊,咱们家可没有能卖得上价格的房子了啊,您不会把那几块地卖了吧。”
“没有,嗐,你妈有得是办法,我不还有一些衣服、首饰、包包吗,还有一栋市中心的平层,我把它抵押了。挪出了一千多万。”宋怡道。
“那不行,你可是您自己的棺材本,要卖也断断没有卖您的房子的道理。”他说话声音低沉,心里充满愧疚。
“要不把我的别墅抵押出去吧,卖了能换些钱的。都怪我。”男人声音里带着哭腔。
“胡说嘛,你的房子可不能卖,那里留着给你娶媳妇的,咳咳,画展看得怎么样啊,那夏家小姐见了吗,你们谈的如何啊?”宋怡这会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嗯,见了。”黎墨琛支支吾吾地应答着。
“哦,那你好好哄人家姑娘。争取能尽快搞定她。这样咱家的企业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儿子,能不能哄着人家夏小姐嫁给你,全凭你的本事了,形势比人强,儿子这回都靠你了。”
“妈,我……”黎墨琛脸涨得通红,心里暗暗叫苦,但最终还是把实话和盘托出,“我不想跟她有以后,她不是知意,我不会娶她的,我只要知意。”
他的逻辑很简单,如果夏安茜真的是安知意,那他还有余地,如果真不是的话,那他真的也不便做什么尝试了,否则,那他就真成众人嘴里那个吃软饭,吃绝户的“骗子”了。
“我不会做那种事的,她如果是知意,我可以再把她追回来,若不是,我断断不能做那种攀龙附凤的事,上赶着去缝迎他人,丢人去,那不是要被人戳断脊梁骨吗?倒闭就倒闭,破产就破产。大不了从头再来。”
“愚蠢,琛儿,你糊涂,这咱家都要揭不开锅了,你还给我谈脸面,丢人,给我谈感情,我怎么生了你这么块料啊,文不成,武不就的,现在是咱们都发不出工资了,没钱、没钱要什么脸啊,河里没鱼市上看,嫌丢人你这么多年都干嘛去了啊,好好的公司交到你手里让你干黄了。丢人!咳咳,不聊了,气死我了,我为了工厂的工人工资跑了一天一夜,水米没打牙,让你干点这事你给我拖拖拉拉的。挂了,挂、挂、挂!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啪!”得一声响,电话那边被挂断。
黎墨琛心里涌起一丝愧疚,有些怔忡,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老妈没说错,这些年,尤其是知意走的这几年,企业在他的带领下,一直走下坡路,他的确不在状态。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跌坐在展厅外的长椅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