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野停在了原地,她怀疑自己看错了,抬起手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当她看到了这个人脚上镶嵌着黄色线条的马丁靴时,她的心开始狂跳。
池斯一看到了在宿舍楼拐角处呆呆站着的许星野,笑着张开了手臂。
许星野加速起跑,冲向了池斯一,像小狗一样跳进了她的怀里。她现在只想紧紧抱住池斯一。所有担心和猜测都变得毫无必要,只要一个拥抱,就能全都一笔勾销。
“才几天没见,怎么沉了这么多。”池斯一说。
“七天了!”
如果说,我每想你一次,撒哈拉沙漠上就会降下一滴雨,那撒哈拉沙漠,早就已经要变成亚马逊一样潮湿的热带雨林了。
许星野埋在池斯一的脖子里,闻着她好闻的味道,“我好想你。”
“晚上是吃烧鹅了吗?”
“你鼻子真灵,你呢,刚下飞机吗?饿不饿?”
“当然饿,所以我一下飞机就来找你了。”
许星野来不及问池斯一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山北,或者,她根本就无心去问。
她此刻脑子里想的只是那些池斯一这个名词成为一个具体的人以后她想的所有事情。
她想她躺在阳光下的样子,她想她看着蜡烛时放空的眼神,她想她夹着烟的修长的手,以及,想她们的接吻。
“我可以吻你吗?”许星野问。
许星野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或许是因为她们还在她的宿舍楼下,而池斯一穿得与这个学校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即使站在黑暗里也十分扎眼。
又或许,只是因为七天没见,许星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池斯一说出自己脑子里想的那些事情。
“为什么这么问?”池斯一拉了拉许星野紧紧抱着她脖子的手臂,但许星野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池斯一在“任何”这两个字上加重的语调。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许星野就在池斯一的耳边落下一个吻,接下来是脸颊,然后是嘴唇。许星野把手搭在池斯一的肩膀上,低头盯着池斯一的嘴唇。
什么都爱暗色的池斯一,却十分偏爱红色系的唇膏,红色的唇膏让她的皮肤白得可怕。
而许星野在认识池斯一之前,并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涂了红色唇膏的女人。她一方面羞于承认,因为这样的喜好实在太过直男、太过平庸,但一方面又不能自拔地沉醉其中。
许星野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再次像哈巴狗一样跟在池斯一后面,走进了这间星级酒店的顶楼套间的。
她们长久地接吻。
正如她所言,今晚,她可以对她的身体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许星野十分确定池斯一晚上没有喝酒,而且她嘴里没有一点烟味。她们两个的神经都无比清醒并且与此同时又烂醉如泥。
池斯一早有预谋。
当许星野走进浴室的时候,就看到窗边巨大的按摩浴缸里是刚放好的奶白色的水,上面飘着跟她嘴唇颜色一样的玫瑰,蜡烛被从窗户里涌进来的风吹得偶尔忽闪几下。
“如果今晚我不跟你回来,你会怎么办?”许星野坐在浴缸边上,手指淹没在奶白色的水中。水的温度适宜。
“根本不会有如果。”池斯一靠在大理石置物台上,勾起嘴角笑着,看向许星野。
按摩浴缸里的水温舒适,排解着漫长的白天带来的疲惫。坐在对面的池斯一因为时差的缘故,此刻精神焕发,眼睛里放着不属于这个时区的亮光。
她们聊天,喝白兰地,看着香薰蜡烛闪烁的光发呆。聊读过的书,聊时事,聊脑子里突然出现的一切。
许星野让池斯一感到意外。特别是在聊到很多有争议的事情时,许星野的观点透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成熟和清晰。这也促成她表达出一些从未有意识去形成的观点。
“你读过很多书。”池斯一说。
“大概因为我性格内向,没有朋友吧。”许星野开玩笑说。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没有朋友的人。”
“因为什么?”许星野笑着说,“难道是因为我长了一张会有很多人追的脸?”
池斯一低头笑着。
“如果我是丑八怪,你还会跟我躺在这里聊天吗?”许星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白兰地。
“我看脸。”
池斯一的直白让许星野出乎意料。
“你这样说会显得你很肤浅。”
“我就是肤浅。”
她们在闪烁的蜡烛里望向彼此。跟七天之前相比,她们变得更有默契了。默契到,聊了一整晚,却只字未提什么时候要走这件事。
她们仿佛是在用某种乐观的,沉迷于享乐的,仿佛明天并不存在的态度,来抵抗命运强加的离别。
夜色越来越深沉,她们躺在洁白的床上,城市的灯光和窄窄的月亮照进房间里。
许星野看着池斯一没有被红色装点的嘴唇。
“什么时候走?”许星野选择背叛她们之间小心翼翼地维持了一整晚的默契。
“明天下午。”池斯一的嘴唇轻启。
许星野坐起身,看着白白的床单以外的世界,“你的口红在哪?”
“在包里,包应该在沙发上。”
许星野起身,光着脚踩跑去沙发边,拉开了池斯一的棕色皮包。
除了夹层里有三四只口红和一瓶香水以外,许星野还看到了一叠文件,文件的封面上写着bluebEAR。许星野虽然好奇,但没有多看,只是找到了池斯一晚上涂的那支口红,就跑回了床上。
她俯下身,旋出口红,轻轻涂抹在池斯一的嘴唇上。
池斯一下一秒就抬起头,在许星野的脸上印下一个鲜红的唇印。许星野笑着,拧上唇膏,盖好了盖子。
“你喜欢我涂这个颜色吗?”池斯一是在明知故问。
“喜欢。你涂上红色的唇膏以后,就不会说那么残忍的话给我听了。就会变成在楼下等着,想要拐跑我的池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