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阮初音便回了镇国公府。
秦观之很意外她会那么快回来,忍不住脑补了些,问道:“怎么?江玄舟还在生气?”
“没有没有,一会儿再聊,我先去娘那儿说点事儿。”阮初音喝完热茶,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秦观之有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新戒指,十分别致,料想应该是临淮王送的,眸色暗下一分。
主院内,叶桑宁正在挑选这一季的新料子。屋里三张案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织金锦,有蝶纹的、花纹的、福寿纹的还有鱼纹的,上面穿梭着无数金线,在日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泽,华贵非常。
“初音,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喜欢哪匹?”叶桑宁连忙向她招了招手。
“娘,这些料子都是。。。伊兰阁的?”阮初音震惊地瞅着缎匹上吊着的小木牌。又数了数桌上堆叠的数量,少说也有二三十匹。
乖乖!婆母这是砸了多少钱啊?
“宋老板客气得很,说是昨晚来的新品,特意一早送来让我先挑。”叶桑宁本来只准备挑上两匹,现在都挑花了眼,觉得每一匹都很漂亮。
“娘。伊兰阁的东西可贵了。。。”阮初音好心提醒着。
这话说到叶桑宁心坎里了,但是谁叫这些宝贝深得她心呢?旋而拉过阮初音的手拍了拍宽慰道:“宋老板给娘打八折,能便宜不少呢!来看看这匹,喜不喜欢?”说着,指了指手边的一匹梅花纹。
“喜欢。。。娘,我和玉梅说好了,安排她和霄之今日午时在明月楼傲霜阁见面。”
“好好好!娘这就去和霄之说。”叶桑宁笑逐颜开,豪爽地抱起三匹塞到她手中,让赵老记下。
“三匹?都是给我的?”阮初音望着婆母兴奋的背影,懵了一瞬。低头望看了看怀里的花纹,确实美得让人心动,忍不住问道:“赵伯,这些得花多少钱?”
赵无极笑眯眯地伸手比了个八字。
“八百两?”
“哪里,八千两!打完折一共六千四百两。”
什么?六千四百两买三匹布?
阮初音顿时觉得这份心意太贵重了,便想着挑上一匹就好。谁知赵无极接下来的话更令她瞠目结舌。
“世子妃,不贵不贵。您柜里的软烟罗、浮光锦还有提花绢比这些还要金贵。”
啊!阮初音睁着大大的眼睛震惊到失语,匆匆抱着宝贝跌跌撞撞地回了秋水苑。
秦观之正要去主院找她,连忙接过织金锦放到桌上。
“观之,柜里头哪几件是软烟罗,浮光锦和提花娟?”
“你身上的就是提花绢。”秦观之不明所以地回道。
阮初音身子一僵,伸手摸了摸衣料。这件是江玄舟为她准备的,在临淮王府有一橱呢。
“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秦观之搂过陷入愣神中的娇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阮初音回过神来,把江玄舟托她的事儿说了出来。
秦观之心里有数。上回去临淮王府时,江玄舟有拜托过他,便道:“我师父估摸着还得在北月待上一段时日。他在信中提到向简章其实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因为他的体质过于孱弱,所以不能一下子彻底清除,得先调养一阵再着手解毒。皇后娘娘躬身前往北月医治不太可能,这事儿你还得同向云驰商量。”
“你的意思是?”阮初音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意思就是问问向简章能否挪步来大雍治病。”秦观之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否则他师父早回来了,也不会日日守着那人寸步不离。
这么听来,阮初音觉得还是找纪知涯为皇后治病来得靠谱。旋而点了点头,准备先回明月楼看看再去找向云驰。有两日没去了,也不知卫九思会不会生气。
突然,她脑中轰隆炸响。
不好!她居然把洗髓丹的事儿给忘了!
美色误人,都怪向云驰!
冷汗从额上不断渗出,转眼间里衫浸湿一片。
“怎么了?”秦观之察觉到爱妻的芙面惨白如纸,整个人定格在那里两眼放空。
完蛋了!她居然同时放了纪知涯和卫九思的鸽子!
“有急事,先走了!”阮初音来不及交代,让初一用最快的速度驶向渡口。
三明瓦乌篷船静静地躺在河面上,任烟波飘兀。
乌篷里,纪知涯仍在,破天荒地穿了一身玄服,灰发玉冠,看上去较原来多了几分冷肃。
红泥小火炉上吊着的茶壶噗嗤噗嗤地叫着,但他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依旧闭着眼睛斜靠在船壁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案面,看似悠哉却释放出一股淡淡的躁意。
阮初音屏息凝神,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把炉子里的火灭了。
转眸近距离凝视着他那张出众的容颜,把新买的那串奇楠香嵌金福字手串戴在那只肤光胜雪的左手腕上,衬得他更加沉稳,儒雅风流。
“送给我的?”
低沉的嗓音猝不及防地响起。再抬眼时,那双星眸已经完全睁开,泛着清辉。
“喜欢吗?”阮初音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忐忑的眼神不停地在他脸上扫视,细细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
“很喜欢。”
纪知涯敛下眸子盯着腕上的礼物,右手轻轻抚上。那份柔意让阮初音松了一口长气,安下心酝酿起后面要说的话来。
琢磨之际,一阵天旋地转,瞬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压下。
深锁着那双如小鹿乱撞般不安的眼神,纪知涯唇角扬起魅惑的弧度轻轻挑开娇人儿的衣襟吻上那片冰肌玉骨。
聆听着耳畔传来的轻喘,重咬一口,在锁骨种下靡艳的印记。
轻柔的掌风倏地扫向纤绳,小船缓缓飘荡随波逐流。
最后的束缚不复存在,余下的时光唯有禁锢、销魂、为所欲为。
直至明瓦透进的光线逐渐变成了火色,纪知涯才撑起橹桨带人重回渡口。
阮初音捏着手里三枚铜钱般大小的宝盒,整个人羞得快飞上了天。
“算来还有一日便是五日之约,后日戌时我在渡口等你。”纪知涯把日子记得一分不差。
这么快就到五日了?阮初音浑身一震,算来自己在临淮王府只能再待一日,怕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但是纪知涯炼制了洗髓丹,自己还有求于他,所以,也就没有所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