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江玄舟心事重重地回到府中，却见主院里挂起了大红灯笼，目光微微凝起，不解道：“初一，今日是过什么节吗？人都去哪儿了？”

    初一环视四周，确实没见着什么人。膳房那头的炊烟高高升起，顺着天际在空中蔓延出一道优雅的弧线。他记得上回王妃来时白烟也是扬得那么高，不确定道：“莫不是王妃回来了？”

    蘧然间，江玄舟加紧了脚步，却在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驻足不前。他担心自己再度失望，迟疑地背过了身。

    “玄舟，你回来得正是时候。”阮初音和吴庸等人端着美酒佳肴笑着走入院中。

    吴庸连忙补充：“王爷，今日是王妃亲自下的厨，做的全是您爱吃的。”

    是吗？她会把自己的喜好放在心上？

    眼里刚燃起的一丝惊喜瞬间荡然无存。

    吴庸察觉到王爷并没有露出该有的喜悦，不再多言，迅速把晚膳摆好带人退了出去。

    宽阔的主院里一下子变得阒无人声。

    用膳时，江玄舟凝视着许久未见的王妃，不停地往喉间灌着烈酒，眼里透着从未有过的清疏，宛若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顿饭吃得十分压抑。但是阮初音一点儿也不生气，因为她发现江玄舟两鬓的白发变得更密了。

    “玄舟，我本想早些回来看你的，但是向云驰来了，所以就耽搁了几日。”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江玄舟眉宇间的小山变得更陡峭了。

    “所以，我在你心目中的份量还不如一只蚂蚁重，是吗？”苦笑过后，他起身步入内厢，身心疲惫地跨入浴池。

    这段日子每每进宫，江问舟都会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提及阮初音的近况。今日下朝又特意和他说了抚风剑仙的事儿，弄得他本就烦躁的心情变得更糟糕了。

    热水漫过精壮的身躯，英气十足的面容在氤氲中若隐若现。

    水珠一颗颗从额上滚落，滑过两颊，留下一抹淡淡的红晕。

    三千青丝在水中散开，遮住他背部迷人的线条。两条阔臂横卧在池边，任由水流拍上他的胸膛。

    一双玉足无声无息地踱到他身边。

    江玄舟轻轻一瞥，珠圆玉润的脚趾深深镌入脑中，变得更加心如悬旌起来，旋而拨开脸上的水汽，欲把脑中残留的媚影狠狠挥散。

    阮初音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总觉得今日江玄舟心里有事儿，咬了咬唇缓缓提起裙摆露出纤细笔直的大长腿，一步一步迈入池中，朝着水中的身影缓缓挪去。

    裙衫湿透紧紧贴着皮肤，勾人心弦的曲线一览无遗，外露的凝脂在热汤的浸润下泛着耀眼的绯色，落在江玄舟眼里又纯又欲，包含无尽诱惑。

    “穿着衣裳怎么洗？”借着酒劲，伸手抓上一只皓腕轻轻一扯，人瞬间滑入他怀里。

    “玄舟，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阮初音静静地盯着那双微醺的眼睛，两手抚上他滚烫的玉颊。

    以前自己惹江玄舟不高兴的时候，他都会毫无保留地大声说出来。但是今日没有，好像心里头藏着许多难以启齿的秘密，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阮初音见他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一言不发，心里着急起来。

    “原来你也会在乎我。”他猛地箍住那只柔若无骨的腰肢，醉眼朦胧地问道。水花高高溅起，在空中绽放出最迷人的姿态再度缓缓落下与池水重新融合，归于平静。

    体内醇酿的后劲正在变大，不断刺激着每一根大脑神经。微微定睛，伸手情不自禁地抚上那只毛茸茸的小脑袋摘下玉簪。

    柔软的长发没入水中缓缓散开，比湖中绽放的芙蕖还要美丽。

    “当然在乎。”阮初音无比认真地盯着江玄舟，十分肯定道。

    玉指沿着他好看的五官一一勾勒，两片红唇贴上来的时候，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情欲在水中绽放，意识渐渐沉沦。眸光深处是汹涌湍急的漩涡，亦是波澜壮阔的海洋。

    云雨停歇，阮初音拿出新买的对戒，将承诺凝于指尖，互相为对方戴上。

    珐琅渐变绿在烛光下折射出不同的色阶，耀眼夺目，令人一见倾心。

    此刻，江玄舟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这一对戒指独一无二，就连秦观之和江问舟的身上亦没有成对的信物。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他沙哑着嗓子问道，挽起那只戴着信物的柔荑，低头吻上手背。

    “傻瓜。你是我夫君，我对你好难道不应该吗？”阮初音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宠溺地撸了撸他的脑袋，见他情绪稳定下来，又一次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

    气氛再度陷入沉默。良久，他才抬起头回道：“孙晚宁已经怀上了龙嗣。如今母后心魔缠身一蹶不振，导致皇贵妃一人独大，似有取而代之的野心。”

    什么？孙晚宁怀孕了？这才几天？那么快就确诊了？

    阮初音觉得这片异世正在推翻自己的某些认知，也当即明白了江玄舟心中的顾忌。这事儿对江问舟来说亦不是一件好事。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当年先皇后死得早，李婵娟没少为难江问舟。如果让孙晚宁当了皇后，那还了得？立即追问道：“如果孙晚宁做了皇后，那母后呢？”

    江玄舟脸色唰得白了下来，微微颤着唇道：“母后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就是撑过去了，以她现在的状态也早已没了凤后该有的样子。

    “什么意思？合离？你说清楚点儿。”阮初音急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但是江玄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很多事情律法中并未明确，只是从来没有人去做罢了。

    如今父皇正值壮年，足够等到小皇子长大。届时朝中也许又将迎来一次新的势力洗牌。

    “那。。。你想怎么做？”阮初音心里七上八下，连回黎城的心情都没了。

    “我想请戚剑神为母后治病。但是前辈似乎还在北月。”

    “戚剑神在黎城为云驰的三舅治病。明日一早我就去找观之问问。纪知涯的丹术和医术都很好，要不我让他为母后先瞧瞧？”

    “纪知涯懂医？”江玄舟听了错愕不已。

    “不要太懂！过两天我把他带来。如果他治不了，再找戚剑神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