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万物归宁,一切妥善安排就绪。然而,张医师却迟迟未至,药圃一行人频频踱步至门槛,翘首以盼。末药更是站在门外,几乎将脖子拉长。
“许是被什么琐事绊住了脚,就如同我今日出门时所遇之事,也无大碍。”望月坐在一旁,安抚着大家。
末药再次跨过门槛,回到屋内,坐在杌凳上,轻声道,“时辰尚早,倒是云娘,即将成为他人新妇,心情如何?”
“哈哈……”温嫂大笑。
“有末药在,怎会冷清?”望月轻捏末药的脸颊。
云娘手持团扇,半遮面庞,羞涩笑道,“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就在这时,大黑突然“呜嗷”一声,兴奋地吠叫起来。末药连忙起身,边向门口走去边说,“定是有人来了,且是熟人无疑,否则大黑怎会如此欢快。”
话音未落,只见常山身着戎装,大步走来,手中还抱着一物,因天色渐暗难以辨认。末药迎上前去,“常山兄,你来了!可见过张医师?”
常山大步流星地走近,解释道,“未曾遇见医师,我刚从北营归来,路上并未遇见他。”
“请进屋稍作歇息,大家都在里面呢。”末药神秘一笑,意味深长。
常山眼中闪过羞涩,递上手中之物,“这是医师所需的马鞍,稍后会有用处。前几日,医师特意嘱咐我借来。”
“原来如此,真是长了见识。”末药笑着接过马鞍,将其放置于檐下的杌凳上。随后,两人并肩步入屋内。
\&常山到了!\& 温嫂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
\&温嫂。\& 常山回应着,随即被温嫂亲昵地拉着衣袖,引领至内室。室内皆是女眷,他本欲在外静候,但温嫂未加理会,径直拉着他入了内。
\&望月,真是久违了。\& 常山站在帷幔旁,目光温柔地落在了对面端坐的望月身上,轻声问候。
\&常山兄。\& 望月闻声而起,轻施一礼。
\&方才末药提及,医师似乎还未归来。\& 常山转而向一旁的温嫂,\&我出去看看,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温嫂望了望云娘,略作思量后点头,\&如此甚好,劳烦常山跑一趟。今日乃是大喜之日,张松节若误了吉时,那可不成体统。\&
\&诸位请宽心,我即刻前往。\& 常山沉稳给予众人安慰。
\&常山兄,末药陪你一同去吧。\& 末药急忙上前请缨。
常山一阵低笑,\&末药,你且在此稍候,夜色已暗,路上多有不便。\&
\&常山兄,务必小心。\& 末药关切地叮咛。
常山在离开前,目光再次温柔地掠过望月,随后转身,走出了内室。
吉时已近尾声,新郎迟迟未归,让人心生忧虑。云娘起身,步入院中,目光穿越幽暗,望向远处。温嫂、末药、望月站在屋檐下,偶尔窃窃私语,不时相视转而静默注视着云娘在院里徘徊。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温嫂扯了扯末药的衣袖,以眼神示意。末药心领神会,忙往前几步,笑着,“云娘,回屋等吧,黑漆马虎的看不甚清楚,况新妇该心平气和坐定,等着新郎官来领人。”说着,她走上前,挽了云娘的手臂,“许是在路上遇到了急需医治的病患,这才耽搁了归程,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咱们进屋坐着,想必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闻言,云娘无奈的笑了笑,拍了下末药的手背,任由末药挽着往屋里行去。才走到门口,大黑“汪汪”地叫了起来,来人了。紧接着,粗重的脚步声响起,几人紧盯着柴门。没多时,两道身影映入眼帘,一人步履蹒跚,另一人则紧紧搀扶着。
\&张郎,你这是怎么了?\&云娘惊呼一声,疾步向前。
\&不妨事,倒杯水来。”张医师有些微喘,脚步却未停歇,径直向西屋行去,边走边说,\&多亏常山及时来寻,否则怕是要误了这良辰吉时。\&
院中,几位女眷面面相觑,望着那扇紧闭的门。
\&好了,新娘子快回屋去吧,是时候行跪拜之礼了。\&温嫂连忙上前张罗,\&末药、望月,快些领着云娘回正屋。\&
\&是啊,云娘,该准备行礼了。若有疑问,待会儿再细细询问也不迟。\&末药再次挽起云娘的手,温柔地劝慰道。
\&正是此理。\&望月在一旁附和。
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云娘,向正屋走去。
待末药与望月引领云娘步入堂前时,张医师已是一身新装,神采飞扬地立于堂前,含笑静候。他温柔地注视着缓缓走来的云娘。常山默默站在张医师身旁。
温嫂立于高堂一侧,依礼,开始指引新人进行跪拜仪式。
\&拜堂!\&随着温嫂一声清脆的高喊,常山迅速响应,点燃了爆竹。在一片噼啪作响的喜庆声中,末药与望月稳稳地扶着云娘,轻巧地跨过门前的马鞍,一步步走向堂前。
随着“拜高堂”三字落下,温嫂那原本洪亮的嗓音竟带上了一丝哽咽,一旁的末药与望月也不禁眼眶泛红。
“且慢。”张医师突然打断,“若温嫂不嫌弃,请您上座,接受我夫妇二人一拜。您是这家最年长之人。”
“对对对!”末药连忙用手背轻拭眼角。
望月也点头如捣蒜,满心赞同。
众人皆觉此议甚妙,纷纷投以期待的目光。唯有温嫂有些犹豫,不等她回话,张医师已抢先一步,搀扶着她稳稳坐下。含在眼眶中的泪花,溢了出来,温嫂忙着抹泪,一面笑,一面哽咽,“既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礼毕之后,众人并未拘泥于繁琐的礼节,围坐一堂。
“现下该说说,为何脚受伤了吧?”温嫂轻抿一口酒,目光转向张医师。
张医师放下手中的酒盏,手指在杯壁上缓缓摩挲,沉吟片刻,娓娓道来,“午后自北营返回时,有村民急匆匆来寻,说是家中有人病重,需我即刻前往救治。那病症颇为复杂,我耗费了不少心力才得以控制。往返之间,十几里的地,我的鞋子早已不堪重负,双脚也磨出了水泡。幸而常山及时寻来,我才得以准时归来,否则怕是要再误些功夫。”
\&正是,遇着张医师时,他已脚痛不能行。\& 常山接过话。
经过一番解释,四位女眷的疑虑烟消云散,云娘更是如释重负,嘴角扬起安心的微笑。
\&往后啊,得给张医师的鞋底做得厚实些才行。\& 末药不假思索地提议道,随即夹起一块肉送入口中,满足地咀嚼起来。
“哈哈……”此言一出,众人皆被逗乐,笑声连连。
\&末药这丫头,总是语出惊人,让人忍俊不禁。\& 望月拧了一下末药的胳膊,笑着打趣。
温嫂注意到常山不时偷瞄望月,眼神中满是欲言又止的情愫,不禁嘴角上扬,调侃道,“云娘已嫁作人妇,接下来可就是望月与末药的好日子了,还有你,常山。\& 她语带调侃,眼神在三人之间巡视。
末药浑然未觉,依旧埋头于满桌的美食之中,对那些言语只是置之一笑,正专心致志地与一块骨头较劲。望月则脸颊微红,羞涩地低下头。常山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望月,满眼温柔。
“看末药这模样,好像婚姻大事与她毫不相干似的。”温嫂拍了拍末药的肩膀,满是亲昵。
“那当然,得先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想这些嘛。再说,这事也得两厢情愿才行。”末药理直气壮地回答,逗得众人又是一阵欢笑。
“此言不差,婚姻大事确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望月也羞涩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那么常山你呢?”温嫂突然将话题转向常山。
常山略显局促,不过很快他注视着望月,笃定地说,“愿来日可以同心仪之人,喜结连理。”
温嫂、云娘和张医师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借着今日的喜气,常山会心想事成的。只是……”温嫂接过话,看了一眼望月,“只是常山啊,到时你该大着胆子表明心意才是。跟张医师学学,才能抱得佳人归。”
话落,云娘和张医师跟着笑了。末药不明就里,抬头瞄了诸人一圈,继续吃着点心。望月始终低着头,许是这话本来就容易让人生出羞涩,她的脸颊微微泛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