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十一娘带着两个女儿,到了告示墙那里,杨逸等在那里。
看到他们过去,杨逸并没有意外,干暗杀这行的,他还是了解的,与其东一榔头西一棍子的,天天出去找雇主,不如盯准了一个雇主踏实的干,至少安稳一些。
“走吧。”
看到杨逸的好相貌,范真和范丹并没有当回事,娘告诉过他们了,干他们这一行的,最大的忌讳就是对男人动真情,女人动了情,就有了软肋,最后都是个死。
所以,他们学习暗杀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戒男人。
而杨逸对范真和范丹没有所谓,他们都是刀尖上游走的人,活一天算一天,没有明天,只活在当下,无关之人皆是浮云。
秦州郊区离得比较远,杨逸租了一辆驴车,范家母女三人坐车,他骑马,朝着军营出发了。
再说赵原青那边,军兵们都收拾妥当了,该处理官妓的事了。
她命人将官妓们都带出来,走出来一百多个青年的女子,还有几十个老人和小孩子。
赵原青这才知道,这些老人们都是官宦的家属,母亲婆婆祖母之类的,而那些小孩子,有的是官宦的家属,有的是这些官妓生的。
这些官妓日日被军兵欺凌,孙丑又不管避孕之事,随便他们折腾,就有不少女人怀了孕。
怀了之后也无法避免被欺辱的命运,有的女子体弱,就被折腾的流产,之后一两年的,人也就没了。
有的身体好的,就能坚持到孩子生下来,之后就在军营里随便长大。
孙丑也不管这些,反正都是官妓的后代,长大了男的继续为奴,女的继续为娼,子子孙孙都是这个命运,就当猪狗一样养着了。
赵原青在军营巡视一圈,这才发现,在前面大屋的后面,有一排小房子,这些人就住在里面。
军营也不能白养着他们,他们日日帮着做饭,洗衣,打扫,有军兵喜欢老妇人和小孩子,也会拉到红房子里猥亵一番。
有受不了欺辱的,就会想办法自尽,心中还有牵挂的,就靠着干些活计和女儿媳妇们舍身,得来些吃食,苟延残喘的活着。
这些人齐聚到赵原青面前的时候,个个都一脸麻木,呆呆的看着他们。
有一些官妓却搔首弄姿的,不停的给蒙九抛媚眼,想早早争取这个新任长官的喜欢,给自己讨些方便。
搞的蒙九十分郁闷,她一方面厌恶他们身为女子为何如此卑贱,一方面又同情他们,在这吃人的地方,只能如此过活。
蒙九侧过身,低声请示赵原青,“公主,该如何做?”
“先按照花名册,将官妓、掳掠来的女子分开,还有这些新生的孩子们,都区分清楚。”
“是。”
蒙九命军营里的掌书记李甲将官妓的花名册拿来,开始一个一个的点名。
大庆国官妓分配规则,朝廷查处官员之后,根据罪责大小,决定家眷的流放地点,若是罪孽深重,则流放到偏远地区,若是轻,则流放到近处。
还有的,托托关系,也可以留在长安。
但朝廷有规定,这些罪臣家属不允许买卖,一直到死,都是戴罪之身。
秦州离长安不算远,这些官妓被分流到这里,也算可以了,但没想到碰上个畜生一样的孙丑,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还不如分的更远一些。
李甲叫一个名字,就走上来一个人,赵原青细细的端详他们。
这些人的祖父、父亲以前都是朝廷命官,他们的妻子女儿也曾经参加朝廷的宴会,没准赵原青还见过他们。
但已经两辈子,时间隔得太长了,这些女子又被折磨的形容憔悴,赵原青一个都认不出来。
她摇摇头,仰望高悬的烈日,哪怕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赵原青也不愿意移开,只有这滚烫的温暖,才可以驱散她身上两世的寒气。
所以,赵原青没有看到,一个红衣女子盯着她,惊讶的张开嘴巴,好一会儿,像是确认了似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点完名,李甲报告:
正经女妓,86人,皆在12岁到40岁之间,其中有本来的朝廷分配的官妓,也有官妓生下长大的孩子,这三年来死掉的,35人。
除了女妓,还有男妓,12人,专供有龙阳之好的军兵使用。
这些男妓,一部分是女妓生的孩子,一部分是罪犯家属小男孩长大的。
掳掠来的良民:活着的还有39人,死掉的没有统计。
官妓亲眷:老妇人,28人。
孩童:男,12人,女,7人,均在5岁以下,都是这几年来生的。
蒙九请示赵原青怎么处理,赵原青吩咐道,“良民问清楚是从哪里来的,每人赔一笔钱,送他们回家。”
“是。”
蒙九叫来了军营的账房,让他支一笔钱财出来,账房叫张克,他为难的说道,“大人,没那么多钱,钱都在孙丑那里。”
原来,这秦州军营的收入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孙平拨下来的钱,一部分是秦州县衙上供的钱,都在孙丑那里。
孙丑极其贪财,吃喝粮食大部分都是秦州县衙送来的,他只掏出少少的一部分,剩下都自己攒着,只赏赐给他亲近的一些人。
赵原青命人翻了孙丑的屋子,一开始没找到,屋里除了一些散碎的银两,并无其他财物。
赵原青根本不信,她在屋里转了两圈,盯上了里屋的大土炕,秦州冬天不算太寒冷,这种能取暖的火炕,只有更北方采用,他们这里用的人极少。
“给我将这土炕挖了!”
“是!”
蒙九指挥着人,拿着铁锹将炕给挖了,屋里尘土飞扬,呼啦啦的土坯全都掉到了地上。
一会儿,传来了士兵的惊呼声,“大人,这下面全都是金子!”
待收拾干净了,赵原青进去看,土炕的土坯全都收拾到了旁边,露出中间一个长方形的大坑,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一块块的金砖,看那样子,至少得有两三万金。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红色的箱子,一个里面装满了银锭,一个里面装满了珠宝字画,地契房契等。
原来,这孙丑贪财好色,又是个守财奴的性子,只进不出。
这几年,孙平给他的军费,他不舍得给下面的人,自己偷藏了起来,又从本地大族那里抢,从官宦家眷手里抢来,从过路商人手里抢来,总之只要从他这里过的,都要叫他拔几根毛。
这样几年下来,就攒了这一大堆的财产。
他嘎嘣一下死了,这财产就都成了赵原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