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在宫道这里听完晏行知的话后,便想离开。
但晏行知将她堵在这里,寸步不让。
“殿下的话说完了,可以放我离开了吧。”
她仰头,目光直视着晏行知,想让他让开道路。
“孤的话是说完了,只是孤也有问题想问四娘。”
晏行知站在舒月面前,同她只有半步的距离。
男人身形高大,将她逼迫在墙角,全然罩住她。
舒月刚要低头,就听到晏行知温和的语气中染上几分不容置喙。
“看着孤,别逃避。”
简短的六个字让舒月止住了向下看的动作,她抬头对上晏行知的眸光。
那双黑眸,每次对上都像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要将她吸进去一样。
“四娘,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人,带着前世的记忆转生?”
晏行知的话,声音淡淡,可听在舒月的耳中,却好似带着一种笃定一样。
她心跳加快,很想躲避他的目光。
“我才疏学浅,不知道。”
说着,她视线就向下移。
“那四娘觉得,如果一个人做错了事情,能有补救的机会吗?”
晏行知负手而立,背在身后的手,手指摩挲两下,云淡风轻的表情中,竟然带着几分希冀。
“我不知道,但我不会原谅对我做过错事的人,殿下没听过一句话吗?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这一次,舒月对上他的目光,坚定的回了一句。
她不知道这几句话是否就代表着晏行知也是重生的。
可舒月的原则便是如此。
上一世,晏行知总说,让她再等等,总有一日他会带她离开别院。
她由恨甚至生出些许,称作爱的东西,也在一日又一日的等待中消磨掉。
别人都说晏行知对她好,世上所有珍稀的东西,晏行知都会给她。
可舒月想要的,是自由,晏行知给不了她自由。
他听着她的话,面上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好半晌后,舒月才见到晏行知侧身让开位置:“四娘说得对。”
所以他才更要藏好重生的事情,不能被舒月知道。
只要她不知道,他和她就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福文,去送送四娘子。”
晏行知的视线转向一旁的福文说了句,福文躬身应下,带着舒月朝着瑶华宫走去。
“我……”
“回瑶华宫去,嗯?”
舒月的话才刚起了个话头,就听到晏行知这句。
尾音带钩子,听着像是询问,实则却没给舒月拒绝的机会。
他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亏她以前还以为晏行知转性了呢。
舒月转身,朝着瑶华宫的位置走去。
将舒月送到瑶华宫后,福文才离开,不多时,晏敏英也回了瑶华宫。
晏敏英眼睛红肿,看到等在门口的舒月,她没忍住的上前抱住她。
“皇兄今日差人去跟母妃说过了,南诏王想要的,只是一个受宠的公主。”
无关生辰八字,他想要的就是她。
“我都知道了,敏敏,别急,这件事,或许我们还有法子。”
舒月伸手拍了拍晏敏英的后背,安慰着她。
晏敏英从舒月怀中起身,轻轻摇头:“四娘,我不打算再做什么了。”
听到这句,舒月皱眉:“你别放弃啊,说不定我们还有……”
“皇兄说得对,我自己也想过,既然生在皇家,我就有我要做的事情,这是我避免不了的。”
“身为公主,和亲是必然的使命。”
从钟粹宫回瑶华宫的这段路上,晏敏英想了很多。
可想了那么多,晏敏英都知道,如果南诏王想要的是一个受宠的公主。
那她去和亲,就是更改不了的事情。
但也正因他想要的是一个受宠的公主,想来,等她去了南诏,他也不会太为难她。
“敏敏……”
“没事的,四娘,有些事情,我做不了选择,倒不如多去想想这些事情的好处。”
晏敏英笑了下,倒是反过来安慰着舒月。
这话听得舒月却是越发难受了。
可晏敏英却不让舒月再提起这些事情。
后面两日,晏敏英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像是一点儿也在乎了一样。
而苏酥和姚妙音也重新回到了学知馆,来帮谢兮瑶办退学的事情。
谢家应下方家的婚约,就要着手准备成婚的事情。
谢兮瑶的身子还得在家中继续养着。
一时之间,四人都没了往日的活泼,而后一日便是联考。
舒月心中烦躁,散了学后,主动去了棋室下棋。
黑白棋子在她面前摆开,舒月看着被自己摆放的乱七八糟的棋子,生气的摔在棋盘上。
“连你也跟我作对!”
她生气的趴在棋盘上,心脏有些闷闷的,想哭。
为什么重活一世,明明知道那么多事情,却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就好像她的重生,只是为了清楚的再经历一次前世的事情。
没多久,舒月听到身后的门打开,有脚步声缓缓走到她身边。
“你把孤的白玉棋盘都哭脏了。”
晏行知的声音落在舒月的耳边,她猛地起身,却看到了坐在自己身旁的晏行知。
舒月像是被他圈在怀中一样,剥好的糖炒板栗被晏行知放到了舒月的怀中。
他一手撑在舒月椅子的扶手上,一手将被舒月推散的棋子重新整理好。
“城东徐氏的糖炒栗子。”
见舒月愣在原地,晏行知头也没回的说了句。
男人的侧脸显得鼻梁更是挺翘,好似山峦,微微垂下的眼睫,如同翩然而飞的蝴蝶一般。
舒月的手中捧着热气腾腾的糖炒板栗,栗子的香气不停的往鼻间钻。
似乎每一次晏行知给的东西,都在告诉舒月,他有多了解她。
她喜欢桂花糕,八宝斋的糕点,还有徐氏的糖炒板栗。
他全都知道。
“殿下……”
“学知馆里没有殿下,只有你的先生。”
整理好棋子,晏行知看了舒月一眼,而后从那油纸包里掏出一颗栗子,直接喂到舒月的口中。
“孤让她多放了蜂蜜,甜吗?”
他勾唇浅笑,午后的阳光照在他发上,莫名的为他添了一分柔和。
舒月不自觉的嚼了下栗子,很甜,蜂蜜的香甜都有几分齁得慌,让舒月皱了下眉。
看她表情有几分别扭,但却出奇的可爱,晏行知没忍住笑了下。
而后他伸出手,将一颗白子落下:“心不静,棋自然下不好。”
“谢兮瑶和小七的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
他说完便又补了一句,舒月看向棋盘上的棋:“先生觉得那是解决了?”
也是,在男人的世界里,事情的解决,在于最后目的有没有达成。
好的坏的,全都不管。
舒月的心情随着晏行知的这句话,一瞬又落下。
“你觉得那不算解决,那就不算吧,不过孤觉得,你现在要担心的事情,是明日的联考。”
说完这句,晏行知微微抬眼看向舒月。
女娘的目光不知何时落到了他脸上,从那棋盘上移开,好似要盯着他,要将他看透一般。
“看棋,看孤做什么?孤脸上有棋谱?”
听到这句,舒月赶忙转回头,要命,她刚刚怎么盯着晏行知看起来了?
“我……”
“既然选择参加了联考,就好好备考,总不好到最后,连累的贺丹凝也垫底吧。”
晏行知又拿出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舒月听着他的话,难得没有反驳。
他唇角始终带着一抹浅笑,循循善诱的陪舒月下完了这盘棋。
两人难得没有针锋相对,和平共处。
晏行知也能看出舒月的心不在焉,不过也无妨,能和她相处这片刻时光,对于此时的他们而言,已经很是难得了。
糖炒板栗很香,她身上的味道,也好闻的让他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