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知的话落在舒月的耳边,明明是一道热风,却让她感觉到无边阴冷。
他的话,恰到好处的踩在舒月的心尖上。
怕他杀了纳兰清瑞吗?
舒月当然怕,旁人不清楚晏行知的性子,可舒月清楚,她无比的清楚,隐藏在他这副精致面庞下的,是怎么样的一副骨血。
白骨森森,像是志怪杂谈中,用完美皮囊缠绕起一副人模样。
等到有人被吸引后,再一口吞灭。
是她这段时间太过得意忘形,险些忘了他的本性。
冷血绝情,偏执疯狂。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怎么会杀纳兰先生?”
舒月转身,仰头去看晏行知,同他低垂的眸子对上后,她莞尔一笑。
听到这句,晏行知站直身子,伸手给她理了下散乱的发。
“逗你的,看你紧张的。”
晏行知勾唇浅笑,他的话,当然不是什么玩笑话。
他嫉妒的快要发疯,他怕吓到舒月,温水煮青蛙,循序渐进。
却将她越推越远,甚至推到了,纳兰清瑞的身边。
所以刚刚那句话,晏行知险些克制不住,甚至想将她困在怀中,告诉她,什么纳兰清瑞,她这辈子都别想逃离开他的身边。
也幸好,她反应过来,转过了身。
还好,没有酿成大错。
“更深露重,夜里凉,早些回去歇着吧。”
晏行知说完这句话后,便让舒月回去了,他的手落在舒月斗篷的系带上。
将兜帽给她戴上,晏行知转身离去。
黑檀木马车朝着前头走去,寒风一吹,将舒月的思绪唤回。
好似晏行知刚刚那句话,只是一句不痛不痒的问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握紧手,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样,染上几分冷意。
“月月,怎么还不回来?”
身后传来舒霜玉的声音,舒月转过身,朝着舒府内走去。
舒京明此时坐在花厅的椅子上,脸色十分难看,一想到自己看好的人,险些害了自己最在乎的小女儿,舒京明都是一阵后怕。
“月月,是爹对不住你。”
舒京明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舒月。
听到这话,舒月赶忙走到舒京明身边:“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若是因为董松波,那也不能怪您。”
当初见他第一面,舒月其实也没怀疑他不是个好人,只是总觉得,看他时,他身上多了许多,虚情假意。
就好似,他知道舒京明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女婿,而他,伪装了出来。
都说人的感官是最直切的,舒月对旁人,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后,舒月便多留了个心眼。
果不其然,结果和她所猜想的,也是八九不离十。
只是那时候,舒京明被董松波的表象迷惑了而已。
“月月,爹且问你,你同太子殿下究竟怎么回事?”
舒京明眉心皱起,看着舒月问出这句。
尽管早就有猜想,可今日见到太子殿下对舒月的态度舒京明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冷。
太子殿下,芝兰玉树,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民间,名声都极好。
天潢贵胄,容貌俊美。
这样的人,若是生在寻常家,哪怕只是上京城中的一个普通世族,舒京明都不会如此阻拦。
但太子是储君,未来的皇帝,注定是要三宫六院。
用后宫来牵制前朝。
深宫庭院,那不是他的月月该去的地方。
舒京明也不舍的让舒月进宫。
舒月就知道,自己爹肯定要问,所以刚刚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实不相瞒,殿下待我,的确多有照顾。”
听到这句,舒京明和舒霜玉顿时瞪大眼。
“那殿下……”
“殿下在学知馆做了教棋的先生,他嫌我棋艺不好,带坏了七公主,所以私底下,也会为我补习棋艺的。”
舒月拉着自己的斗篷,长叹一口气:“虽然大家都说殿下待谁都有所疏离,但是爹,阿姐,你们今日也瞧见了,殿下出宫可是只带了七公主一人。”
她说话时,悄悄抬眼看向舒京明和舒霜玉两人。
舒月将这一切都归功于晏行知在乎七公主这个妹妹,所以连带着对她也多有照顾。
舒京明眉心皱的越发紧,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听外头传来舒正礼的声音。
“哎?你们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舒正礼和彩月一道走进来,舒霜玉看了看,疑惑问道:“大哥呢?”
“大哥?他不是和你们一起出去的吗?”
舒霜玉的话说的舒正礼越发迷糊。
彩月也对着舒霜玉摇头:“夫人,奴婢沿路寻来时,只遇到了二少爷。”
至于舒文锦,却是连见都没见到面儿。
“还不快派人去找。”
舒霜玉心中担忧,吩咐一句后,就听舒京明道:“他一个男子,丢不了,行了,都回去歇着吧。”
“可是这么晚了……”
舒京明摇头:“没事,折腾一天了,快回去吧。”
他起身,步子踉跄,身形不稳。
舒正礼和张伯赶忙去扶他。
“老爷。”
“爹,没事儿吧,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听着舒正礼关心的话,舒京明摇头:“无妨,我回去休息下就好了。”
他让张伯把他扶回去,留在花厅的几人看着舒京明的背影,只觉得那背影一瞬老了许多。
此时留在庙会这边的舒文锦将一个戴着珠翠流苏帏帽的女子抵在一旁。
褚玉茹的双手被他钳制住,动弹不得,她的贴身丫鬟也被全为拦在一旁。
“舒大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听到褚玉茹的称呼,舒文锦本就冷凝的脸上划过几分心痛。
“褚小姐,用我时,唤我锦哥,浓情蜜意,好似爱我爱到无法自拔。”
“不用我时,便是一句冷情冷心的舒大公子,你真是好样的。”
舒文锦扣着褚玉茹的手,逼近她:“玉茹,惠娘难道没将我的话转告给你吗?”
他步步紧逼,难得露出一副强势模样,褚玉茹看的一阵心惊,却只能装作镇定模样。
“请自重,舒大公子。”
“我说了,有些话,我要听你亲口说,不然,全都不做数。”
舒文锦的手收紧力道,眸光凌厉的看着褚玉茹。
“若要我不再纠缠,那你便亲口告诉我,说你对我从来都无意,只有利用和算计,说你褚玉茹,从未爱过我!说!”
他厉声道出这句,一字一句都像是在褚玉茹的心上划开一道口子。
滴滴泣血,字字诛心。
“你看,你也说不出来,凭什么要这般将我推开?”
“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只会毁了你的前程,你明白吗?”
褚玉茹不敢再看舒文锦的眼睛,她爱的人眼中,倒映的只有她的身影。
褚玉茹也知道,舍弃舒文锦,今后她再难遇到像他这样对自己好的人。
可为了他的今后,她只能狠心。
想到这里,褚玉茹咬牙说道:“是,我对你,从始至终只有利用,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她话音刚落,就见舒文锦低头吻住了她。
“我不要听这些话,这些自以为对我好,却将我推进无尽深渊的话,我一个字,一句也不想听。”
漆黑的夜中,外头是嘈杂的人声,昏黄的灯光在外头亮着。
褚玉茹眼眶泛红,张嘴咬了他一口。
血的味道传来,她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再猛地抽出自己的手,离开了这里。
她脚步急匆匆,好似逃命一般。
舒文锦的手撑在桥洞上,眸光闪烁。
“哎?全为?你在这里,大少爷呢?”
“大少爷在这里,怎么了?”
全为扭头看了舒文锦一眼后,对着来寻他们的小厮说了句。
只听那小厮道:“三娘子让我来寻的,大少爷 快些回家吧,家中四娘子出事了。”
听到这句,舒文锦顾不得其他,赶忙走出。
“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