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确实已经收到,极其震惊。
“顺安身怀有孕?!”
李荣贵拿着信纸,惶恐地回道,“是!”
他也想不通,顺安公主怎会怀孕,她不是十多年不曾有孕了么?
还是说,江止修不行?那谢姨娘怀的孩子,难不成真是方山长的?江止修当了活王八?
皇帝抢过信纸自己看。
“舅舅,顺安有一釜底抽薪之计。邵沉锋无子,顺安若能侥幸生下男丁,便是镇北王府世子,则镇北王府尽入舅舅之手......”
这密信很长,满满当当五大张,皇帝仔细看完,神情莫测。
沉默许久才道,“你说,顺安可不可信?”
李荣贵深深低下头,“......奴婢不敢妄言!”
这么大的事儿,他一个太监哪敢乱说话。
说可信,万一实际上不可信呢?皇帝非砍他头不可。
说不可信,万一可信呢?皇帝也得砍他的头。
伺候这位皇帝他有经验,宁愿显得蠢些,也不能聪明。
何况,可信不可信,皇帝心中定然有决断,又何需他多说。
皇帝笑骂,“越老越滑头!”
李荣贵:“奴婢不敢,奴婢,奴婢就是蠢!”
皇帝:“安世杰的密折呢?”
李荣贵赶紧呈上。
皇帝展开,与贺芳亭的密信对照着看,感觉都能对上。
贺芳亭并没说邵沉锋、邵家怎么欺辱她,但满纸都是怨愤。
而安世杰的密折里,详细地说了邵沉锋专情于前妻简王妃,对简家十分照顾,纵容简家挑衅贺芳亭,简家还在北安城众多百姓的注视下,逼着贺芳亭奉简王妃的灵位入王府。
贺芳亭坚决不从,还抬出了皇帝、朝廷,简家最终并未得逞。
但她与邵沉锋势成水火,难以相容,只是她爱面子,邵沉锋又畏惧朝廷,因此夫妻俩常在人前装恩爱,背地里不知吵了多少架,甚至还动了手。
简家想将简王妃的族妹简玉娇塞给邵沉锋,邵沉锋欣然纳之,却被贺芳亭坏了好事,两人更是针尖对麦芒,彼此怨恨。
邵沉锋屡次以无子休妻相威胁,贺芳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给他下了药,也是贺芳亭运气好,没多久就有了身孕。
之后,贺芳亭挟孕肚以令邵沉锋,在镇北王府挺直了腰板。
邵沉锋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的确很想要儿子,因此对她百般忍让,看在外人眼里,都以为他们鹣鲽情深,简家背地里骂贺芳亭勾了邵沉锋的魂,也骂邵沉锋薄情无义,不念旧人。
最后,安世杰在密折上说,顺安公主若真能生下男丁,必定母凭子贵,掌控半个镇北王府,若生下女儿就惨了,邵沉锋肯定跟她算账。
皇帝放下密折,叹道,“顺安真是命途多舛,两任夫婿都非良人。”
贺芳亭对邵沉锋有多厌恶,他是知道的,竟然为了怀孕给邵沉锋下药,可见处境有多艰难。
他没有看错人,贺芳亭真的不曾辜负他的期望,没被邵沉锋降服,也没自怨自艾,反而用尽手段,想要成为镇北王府的主人。
这股不服输、不认命的劲头,还真有些像他。
李荣贵躬身回话,“这也是她的命。”
皇帝又叹,“这些事儿,她怎就不跟朕说呢。”
李荣贵恭敬道,“回圣上,安统领也说了,顺安公主好面子,怎么好意思跟您说。”
皇帝一笑,“她就是心思太重,跟自家舅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荣贵揣度圣意,奉承道,“顺安公主聪慧果决,依奴婢看来,有几分您的品格。”
皇帝赞同,“说来也是奇怪,亲生的儿女不像朕,顺安这外甥女,倒还真像。”
李荣贵赔笑,“民间都说,外甥像舅。”
又吹捧道,“顺安公主这计策极为精妙,举重若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镇北王府。”
皇帝皮笑肉不笑,“呵呵,她虽聪慧,还是太年轻。”
若依贺芳亭所言,得等她生下男丁,再等这男丁长大,然后在她的教导之下,主动上奏朝廷,撤销王号,邵氏举家搬迁到京城,朝廷另选将领镇守朔北。
如此,他这皇帝清清白白,不违太祖之誓。
计是好计,但耗时太长,他等不起。
如果皇妹当年想得出这计策,还肯去实施,他也许还能等,现在不行了,他已老迈,终是凡人之躯,活不了万万岁。
太子平庸,解决不了镇北王府,他必须活着时解决。
顺安,可惜了。
来世朕一定好好待你。
皇帝压下心里的不舍,轻声道,“给安世杰回信,让他伺机杀了顺安,务必要在她生产之前。”
李荣贵:“......是!”
难怪皇帝只是随口一问,并不纠结于顺安公主可信不可信,原来还是要杀。
宫中前辈们没说错,天家果然无亲情。
亏他还以为,皇帝会放过顺安公主,毕竟,顺安公主那么像他,心机手腕一样不缺,还对他孺慕孝顺。
就听皇帝又怜惜地道,“给顺安也回一封,安安她的心。”
李荣贵:“是!”
信上该写些什么,不用皇帝多说,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