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被封锁后,大约过了一周时间,“摇篮”中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首先,谁也不知道大殿要封闭多久,亡灵们总不能一直无所事事吧?其次,亡灵们都相信,无论对手是谁,约克雷恩都不会输。
当然,他们并没有完全放弃警戒。
似乎是早有预案,亡灵们轮流守在大殿门前,严密监视着周围的动静。
而艾薇等人,却只能等待着约克雷恩出来。
毕竟,他们来“摇篮”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约克雷恩手中的“棺”,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所以,他们只能继续做着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情。
“你看起来心事重重啊。”
古堡的入口处,已经恢复日常巡逻工作的塔多里菲拉,看着对面的赫卡忒,说道。
他发现,赫卡忒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对劲,练剑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赫卡忒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是在担心陛下吗?”
“……”
里菲拉说着,将手中的长剑收回剑鞘。
“休息一下吧。你修炼‘意志’,是为了提升剑术,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不,应该说,那样做反而有害。如果你无法静下心来,就永远无法领悟。”
塔多里菲拉说着,坐到地上,示意赫卡忒也坐下。
赫卡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起剑,走到塔多里菲拉身边坐下。
“真的没事吗?对方可是米拉啊……”
“看来我的解释还不够清楚。”
“……啊?”
“我说过,这种情况我们不是第一次遇到,你还记得吗?”
赫卡忒点了点头。
他记得,大殿第一次被封锁的时候,塔多里菲拉的确说过类似的话。
塔多里菲拉见状,继续说道:
“那一次,我们的对手也是米拉。地点也是‘摇篮’的大殿。时间,应该是在‘神代’末期。”
赫卡忒闻言,顿时愣住了,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那时候,库斯特刚刚苏醒。嗯,用你的说法,应该是‘库斯特的躯壳’苏醒了。总之,陛下和那个女人,在那时候就已经交过手了。所以,我们才不担心。”
“是约克雷恩赢了吗?”
“不,是平手。或者说,只能是平手。毕竟,古代种之间,除非使用特殊手段,否则根本无法杀死对方。而且,他们从诞生之日起,就拥有了完美的力量,几乎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强或变弱。所以,这一次,他们很可能还是会打成平手。”
赫卡忒听到这里,终于放下心来。
塔多里菲拉的分析,听起来很有道理。
“……那就好。”
“所以,你不用担心,专心修炼你的剑术就行了。”
塔多里菲拉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小心驶得万年船。”
“作为骑士,你这种谨慎的性格值得称赞。但作为剑客,你这种瞻前顾后的性格,却是一个缺点。你平时练剑的时候,不都是凭着本能出招吗?”
赫卡忒没有反驳,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意志’,其实就是你本能中的一条道路。就拿我来说,我一生都无法释怀的悔恨,在我死后,化作了‘意志’,融入我的剑术之中。所以,你也应该好好想想,你的本能,究竟想要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我已经知道了。”
“嗯?”
“我知道我的剑,应该指向何方。在我来到这里之前,在我心中立下誓言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了。”
赫卡忒说着,将手放在胸口,心脏的位置。
塔多里菲拉明白赫卡忒这个动作的含义。
……很好。拥有坚定不移的信念,是一种幸运。”
“的确如此,但是……我虽然找到了目标,却始终无法掌握‘意志’的力量,这让我很苦恼。”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啊?”
赫卡忒猛地抬起头,看着塔多里菲拉。
塔多里菲拉哈哈大笑,说道:
“你的方法错了。你只盯着目标,却忽略了通往目标的道路。”
赫卡忒微微皱眉,他不太明白塔多里菲拉的意思。
塔多里菲拉笑着站起身,说道:
“问问你自己,‘为什么’。思考一些与你的道路、你的目标相关的本质问题,或许会有所帮助。”
“唰!”
塔多里菲拉拔出长剑。
“好了,休息够了,我们继续吧。”
赫卡忒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也站起身来。
接下来的战斗,依然以赫卡忒的失败告终。
和赫卡忒的战斗结束后,塔多里菲拉独自一人站在城门前,看着自己那只被黑色金属手套包裹的右手。
他一遍又一遍地握紧、松开拳头,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赫卡忒战斗的场景。
“照这个速度……”
赫卡忒很快就能完全掌握“意志”的力量了。
塔多里菲拉回想着战斗的细节,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是个天才。”
赫卡忒不仅天赋异禀,而且悟性极高。
不像他,愚笨不堪,只能依靠苦练,才能有所进步。
而且,赫卡忒已经找到了自己一生的誓言。
塔多里菲拉相信,赫卡忒一定会比他更优秀。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塔多里菲拉依然看着自己的右手,说道:
“你来了,小姐。吃过饭了吗?”
他已经听出了来人的脚步声。
“……师父,你又知道了。”
安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
“你如果想隐藏自己的气息,就应该把力量,分散得更均匀一些。”
“好难啊……”
“慢慢来,你会进步的。”
塔多里菲拉说完,才转过身,看向安妮。
“今天怎么没和圣女大人一起玩?”
“嗯……姐姐在开会。”
“你也去参加啊。你也是使徒,为什么不能参加?”
“……我不是使徒,我是‘摇篮’的人。”
安妮走到塔多里菲拉身边,伸手摸了摸他腰间的长剑。
……小姐,我一直跟你说,你迟早要离开‘摇篮’。这里不适合活人居住。
“那我死了……”
“你想挨骂吗?”
安妮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低下头,情绪低落,塔多里菲拉见状,心中一阵酸楚。
这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就被遗弃在“摇篮”的入口,与一群没有感情的亡灵生活在一起,性格也变得胆小怕事。
塔多里菲拉不希望她就这样在“摇篮”中度过一生。
他转过身,蹲下身子,与安妮平视,说道:
……‘摇篮’之外,还有更广阔的世界。那里有你从未见过的风景,有你从未体验过的事情,难道你不好奇吗?”
安妮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不好奇。”
……小姐。
“那里没有陛下,没有师父,没有吉吉,没有托比……”
安妮的话,让塔多里菲拉无言以对。
他很感激安妮对“摇篮”和他的关心,但同时也为她感到惋惜。
最终,塔多里菲拉还是没有强迫她,只是说道:
……好吧,不着急。
安妮抬起头,看着塔多里菲拉,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
“……嗯。”
塔多里菲拉笑了笑,但他的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苦涩。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对安妮如此心软,是因为她的笑容,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失去的亲人。
所以,每次面对安妮,他都会想起自己心中的遗憾。
塔多里菲拉强忍着心中的悲伤,陪着安妮玩耍。
一片漆黑的空间中。
约克雷恩已经与冥界融为一体,他不断地攻击着米拉,却始终无法将她消灭。
这既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是他们早已习惯的事情。
“你还要打多久?”
“咔嚓,咔嚓……”
米拉的身体,不断地被粉碎、重组,她问道。
约克雷恩冷笑一声,说道:
“等你被打死的时候,我自然会停手。”
“你明知道不可能。我们谁也杀不死谁。埃奥利特和露西亚娜,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打到现在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如果你用杀死库斯特的方法,或许就能杀死我。”
“库斯特没有死。”
“哦,对,他没有死。只是被你撕成了碎片,再也无法恢复。我差点忘了这件事。”
约克雷恩嘲讽地说道。
他看着再次被自己打成碎片的米拉,继续说道:
“真是不明白,造物主为什么要留着你。”
“因为我没有做错任何事?而且,他爱我?”
米拉迅速恢复了面部,笑着说道。约克雷恩闻言,眉头紧锁。
“‘摇篮’中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你的执迷不悟。”
“你说话真像个老头子,一点都不好玩。”
“咔嚓,咔嚓……”
米拉的脸,再次被约克雷恩打碎。
约克雷恩摇了摇头,继续嘲讽道:
“这就是执念的可悲之处。你究竟要失败多少次,才会放弃?”
“我从来没有失败过,所以不知道。”
“哦,原来你是因为太蠢了,所以才不知道什么是失败。你难道不知道,你的人生,从来没有成功过吗?”
“笨蛋约克雷恩,连成功和失败都分不清。”
米拉笑了起来。
“而且,真正有执念的,应该是你的那些玩具吧?”
约克雷恩当然知道,米拉口中的“玩具”,指的是他麾下的亡灵大军。
周围的黑暗,变得更加浓郁,空间的压迫感,也变得更加强烈。
“你竟然敢如此亵渎库斯特的遗产!”
约克雷恩怒吼道。
“你的那些玩具,真是太好控制了。我只是稍微动了一点手脚,他们就乖乖地听我的话了。真是太好笑了,每次时间回溯的 时候,他们都会被我控制,一次都没有例外。”
米拉笑得前仰后合,随后长叹一声,说道:
“唉……虽然没能拿到‘万生棺’,但至少可以轻松地解决那个小丫头了。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抵挡我的玩具。”
“咔嚓……”
米拉的身体,再次被约克雷恩打碎。
约克雷恩冷冷地说道:
“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得逞的。”
这既是对米拉的诅咒,也是他对朋友的信任。
大殿被封锁后的第十天,两人的战斗,依然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