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怀疑过你们拥有的圣痕，究竟为何存在？]”

    虽然蕾切尔是以疑问句的形式说出这句话，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嘲讽之意。

    “[嗯？这难道不奇怪吗？无论是终生无法觉醒异能的凡夫俗子，还是资质平庸的三流武者，都能获得足以成为绝世强者的力量，这样的奇迹，究竟为何会出现在这片大陆上？]”

    艾薇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为了将神明的旨意，传达给世人……”

    “[难道只有通过武力，才能传达神明的旨意吗？只有通过少数代理人创造的奇迹，才能传达神明的旨意吗？这个世界，真的因为神明的旨意而变得更好了吗？]”

    “……”

    艾薇无言以对。

    说来惭愧，正如蕾切尔所说，艾薇虽然思考过自己为何会获得圣痕，却从未思考过圣痕存在的意义。

    其他人也是如此。

    除了艾薇之外，还有三个使徒在场，但无论是赫卡忒，还是什玛东什玛西，亦或是安妮，都无法回答蕾切尔的问题。

    蕾切尔再次开口说道：

    “[这就是我讨厌你们的原因。你们这群愚昧无知的家伙，连最基本的疑问都没有，竟然妄想拯救世界，真是可笑至极！]”

    蕾切尔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厌恶。赫卡忒冷哼一声，说道：

    “……少说废话，直接说重点。”

    蕾切尔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好吧，那就从这里开始说起吧。]”

    她接着问道：

    “[你们认为，是谁创造了这片大陆？]”

    “是神……”

    “[那文明呢？是谁创造了文明？是谁建立了秩序？]”

    “……”

    “[告诉我，在远古时代，是谁主宰着这片大陆？这片大陆上，最先出现的，是什么？]”

    “……是古代种。”

    “[没错。]”

    蕾切尔肯定了赫卡忒的回答，随后环顾四周，继续说道：

    “[是古代种。神创造了这片大陆，并创造了古代种，赋予他们管理这片大陆的职责。]”

    蕾切尔的语气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渴望，以及一丝疯狂。

    “[首先，神创造了库斯特，一个拥有至高无上力量的灵魂，一个与这片大陆同生共死的存在。神将所有神力，都赋予了库斯特，让他成为最接近全知全能的存在。随后，神又创造了其他的古代种，让他们辅佐库斯特。]”

    蕾切尔突然笑了起来，问道：

    “[这样的结构，你们难道不觉得熟悉吗？]”

    米勒率先回答道：

    “……使徒。”

    学界中，一种全新的理论正在兴起，那就是关于古代种存在的原因，以及他们的作用。

    “难道说，古代种就是最初的使徒……”

    “[你这个老学究，知道的还挺多嘛。]”

    虽然蕾切尔现在只是一具玩偶，但从她的语气中，可以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十分愉悦。

    “[当然，现在的使徒和古代种，并不完全相同。应该说，现在的使徒，是失败品。因为神并没有将神力平均分配给古代种，而是随意地赋予了他们不同的力量。]”

    “……也就是说，古代种是最初的实验品？是这样吗？”

    “[嗯，虽然我不知道神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总之，神创造了古代种之后，就彻底变成了旁观者。而这，正是问题的根源。]”

    “问题？”

    “[没错，原本应该成为管理者的古代种，却学会了情感和欲望。尤其是米拉，她才是真正的麻烦。]”

    蕾切尔的语气变得尖锐起来，仿佛一想到米拉，就让她怒火中烧。

    “[那个疯女人，竟然对库斯特产生了病态的迷恋。她整天念叨着‘我要和小特合为一体’，简直疯了！]”

    蕾切尔曾经接受过米拉的血液，与她产生过联系，所以她对米拉的疯狂，有着切身的体会。

    “[远古时代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毕竟，我那时候还没出生，没有亲眼目睹。但我可以肯定的是，米拉为了满足她那扭曲的欲望，引发了一场灾难。而库斯特为了阻止她，几乎魂飞魄散。我猜，她应该是想和库斯特强行融合吧。]”

    赫卡忒听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皱着眉头问道：

    “古代种也会魂飞魄散吗？他们不是拥有不死之身……”

    “[古代种并非不会死亡，除了库斯特以外，他们都只是用不同的方式使自己的生命得以延续，自然也不可能毫发无损地承受任何伤害。]”

    赫卡忒和艾薇听到蕾切尔的话，同时想到了——伊尔文。

    她是精灵族的母亲，每隔千年，就会创造一个新的身体。

    如果不是他们出手相助，伊尔文最终将会枯萎而死。

    “难道说，那就是‘几乎魂飞魄散’的状态？”

    艾薇心中一凛。

    的确，如果遭受了无法恢复的重创，失去了原本的力量，便无法再延续生命。

    就像伊尔文一样。

    艾薇想到这里，突然又产生了一个疑问。

    “等等，可是在预言中……”

    库斯特不是复活了吗？而且，他还想要毁灭大陆？

    艾薇没有把话说完，但蕾切尔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淡淡地说道：

    “[复活的，只是库斯特的躯壳而已。]”

    “……啊？”

    “[毁灭大陆的，只是库斯特的躯壳。他的灵魂，已经被撕裂成碎片，无法恢复。就算他侥幸活了下来，也不可能真正复活。]”

    蕾切尔意识到，是时候说出最终的结论了。

    “[现在，你们应该明白库斯特是什么样的存在了吧？他是一个拥有‘所有神力’的古代种，为了阻止米拉，他‘几乎魂飞魄散’。]”

    蕾切尔强调了这两点，随后问道：

    “[是谁建立了圣城？]”

    艾薇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是最初的使徒……”

    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

    蕾切尔笑了起来。

    “[没错，是最初的使徒，也就是库斯特。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米拉，于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他建立了圣城瓦里伽尔。]”

    “[原本，任何凡人都无法掌控神力，但为了将神力留在这片大陆上，为了让神即使不再创造新的生命，也能将神力赋予凡人，库斯特创造了一个全新的种族，一个能够掌控神力的种族。]”

    “[那就是你们，人类。你们这群一无是处的凡人，只是因为拥有了合适的躯壳，就获得了掌控神力的资格，真是可笑！你们，就是库斯特为了对抗米拉，而精心打造的武器！]”

    房间里一片寂静。

    赫卡忒脸色阴沉，努力消化着蕾切尔所说的一切。

    虽然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但她至少明白了事情的起因，以及他们要面对的敌人。

    赫卡忒意识到这一点后，开口问道：

    “……其他古代种失控的原因，你知道吗？”

    她还有一些疑问没有解开。

    “[是那个疯女人搞的鬼。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她拥有一种控制精神的异能。]”

    “……连古代种也能控制？”

    “[应该不是所有古代种都能控制。你之前看到的未来，不是也有一些古代种没有失控吗？]”

    赫卡忒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蕾切尔的说法。他接着问道：

    “现在，你该告诉我，你想到的阻止古代种的方法，是什么？”

    赫卡忒的语气中，充满了敌意。

    因为她知道，蕾切尔想到的方法，是要牺牲艾薇。

    蕾切尔叹了口气，说道：

    [……我原本的想法，是人工制造一个可以媲美库斯特灵魂的灵魂，然后将它注入米拉复活的库斯特躯壳中，并命令它去消灭米拉，而不是毁灭大陆。]

    既然这个计划已经无法实施，蕾切尔的语气中，也带着一丝不耐烦。

    “[这并非不可能。我们可以模仿古代种的身体，制造一个容器，用来容纳灵魂。至于灵魂的来源，我们也已经找到了。]”

    赫卡忒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

    她怒视着蕾切尔，问道：

    “……你是说，圣女？”

    艾薇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之前已经从赫卡忒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所以现在才能勉强保持镇定。

    蕾切尔冷笑一声，说道：

    “[没错，就是圣女的灵魂，。她的灵魂，是所有灵魂中最接近库斯特的灵魂，所以我想利用她的灵魂。当然，就算我当时没有放弃这个计划，也不可能成功。因为那个脾气暴躁的女人，怎么可能乖乖地献出自己的灵魂？]”

    艾薇听到蕾切尔对自己的评价，紧紧地咬着嘴唇，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说道：

    “……不，我愿意献出我的灵魂。如果你真的找到了正确的方法。]”

    “[说得轻巧！]”

    蕾切尔再次出言嘲讽。

    艾薇再也无法忍受，她怒视着蕾切尔，说道：

    “我已经听够了！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大义，结果却只想牺牲别人？这算什么大义？在我看来，你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你为了保全自己，不惜牺牲无辜的人，还为自己找借口，真是无耻！”

    艾薇并不是因为蕾切尔辱骂自己而生气，而是因为蕾切尔的所作所为，以及她那拒不承认错误的态度。

    艾薇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遇到了这么多人，她已经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总是充满美好。但她心中依然坚守着一些原则。

    “我不认同你的做法。用别人的生命换来的胜利，根本不算胜利。”

    “[你这愚蠢的女人！为了拯救更多的人，牺牲少数人，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是你的借口！你只是在逃避！你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以为别人都比不上你，所以你才会选择逃避！你只是想保全自己，所以才会想出这种卑鄙的计划！”

    艾薇斩钉截铁地说道。就在蕾切尔想要反驳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你真是个坏孩子。”

    “啪！”

    安妮突然出手，一巴掌拍在玩偶的额头上。

    “[呃……！]”

    蕾切尔发出一声闷哼。

    艾薇看安妮竟然帮自己说话，心中一暖。她伸手抚摸着安妮的手背，继续说道：

    “我会和大家一起想办法。”

    “我真可怜你。你被自己的执念蒙蔽了双眼，看不到周围的人，也看不到其它的可能性。”

    艾薇说完，站起身，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我们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艾薇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其他人也跟着离开了，只剩下赫卡忒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那具孤零零的玩偶，心中暗道：

    “看来，她知道的并不多……”

    关于圣城和神力的起源，结合米勒的反应，以及赫卡忒自己的推测，蕾切尔的说法，应该可信度很高。但其它的事情，就未必了。

    首先，蕾切尔并不知道奥尔古斯的计划，以及他的目的。

    其次，蕾切尔对米拉目的的推测，也过于片面。如果米拉的目的，真的只是复活库斯特的躯壳，只是为了毁灭大陆，那上一世的艾薇，就不会选择牺牲自己了。

    毕竟，上一世的艾薇，可是那种为了消灭米拉，不惜燃烧自己灵魂的人。

    “看来，她真的是老糊涂了……”

    赫卡忒转身离开了房间。它觉得，蕾切尔很可能只是根据自己的猜测，强行将一些事情联系在一起，并没有掌握真正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