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扇窗户后面是浴间！”将离从地上站起来，在窗户外面飞快地道歉，声音慌乱，脸上的红晕被刚刚压下来的夜幕完全遮盖。

    他只觉得双颊烫得厉害，两条腿都已经软了。

    “将离，你要闹也该有个度吧！”秦潇潇声音中的怒气完全没有散去，她站在屋中，影子飘忽地投在窗棂上。

    将离大声道：“对不起秦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顿了顿，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连忙将手中攥着的东西放在了窗台上，大声道：“我只是看着秦姐总是喜怒不定，忧恐交加，这才去明心寺帮你求了万福袋，方丈说有了这个福袋能帮你化解忧愁，护你平安。”

    听完他的解释，屋中的秦潇潇有一瞬的怔忡，脑海中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闪而逝，但是她没有抓住，随即道：“你是大夫，医术再差，你也不该信这种东西吧！”

    “我……我……”将离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在窗下站了片刻，才急急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来你院子了，福袋请秦姐务必收下！”

    他只是想偷偷将福袋放在屋子中的桌子上，没料到会推错了窗户，弄得尴尬不已。

    说完之后，他也不等秦潇潇回答，慌慌张张奔到围墙边，重新翻了出去。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菱叶听到动静姗姗来迟，却看见秦潇潇一手抓着领口一手拿着一个红色的福袋看着，若有所思。

    菱叶走过去将窗户关严实了，才问：“小姐，我方才听着有男子的声音，难道是世子去而复返了？”

    秦潇潇摇摇头，将手中福袋递给她，道：“是将离。”

    “什么？将离！”菱叶惊得合不拢嘴，“他……他怎么会偷窥小姐泡澡？我这就去找兰大夫！”

    她说着激动地要往外走。

    “算了，”秦潇潇叫住她，“明天我跟世子说。”

    然不等翌日，垂着头才踏入客院的将离，被一道严肃的声音叫住。

    “将离！滚过来！”

    将离脑海中还忍不住闪现着方才他看到的秦潇潇胸口的荼蘼花，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来，便看见兰卿站在自己房门口，严厉地看着他。

    师傅风无痕常常不在，将离跟莫清淮算是兰卿带大的，将离很惧怕这个大师兄。

    他踟蹰着走了过去，整理心情，扬声问：“大师兄，你去看诊回来了？”

    兰卿一张脸沉得滴水，声音冷寒地问：“我听说你下午去明心寺求福袋了，给谁求的？刚刚你又去做什么了？！”

    将离被问得心虚，低着头鼓着腮帮不敢说话。

    兰卿冷冷看了他许久，命令道：“跟我进来。”

    将离低着头跟着进去，来到了兰卿的屋子里。

    只听他一声呵斥：“跪下！”

    将离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膝盖磕得脆响，传来一阵疼痛。

    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

    “你知道你错在何处吗？”兰卿站在他面前，低头问他。

    将离的脸又红了起来，心口泛着羞愧，却没有悔意。

    他还很年轻，不过十五的年纪，情窦初开，且从小生活在凤凰谷，不学世家规矩，出谷之后做出一些出阁的事情，也情有可原。

    他低着头支支吾吾道：“大师兄，我……我之所以欺负秦姐，是因为她……她以前欺负清淮师兄……”

    兰卿冷冷打断他的话语，不客气道：“你是我带大的，你的脾性我清楚得很。”

    什么欺负秦姐，明明就是找借口故意接近她，逗她开心。

    “我……”将离一时无言以对。

    沉默了片刻，兰卿的叹息声传入耳中。少年一抬头，发觉年近三十却并未娶妻的大师兄背着手在原地踱了一圈，声音沉沉道：“如今师傅行踪不定，不知去向，你也大了，离开凤凰谷，遇到女子心动也是常事，我决意这辈子不娶妻生子，却不能拦着你。只是你喜欢何人不好，偏偏要喜欢秦小姐，你难道不知道她跟你清淮师兄是一对吗？”

    兰卿的医术虽然还没有赶上风无痕，可毕竟还算年轻，他是风无痕正经收的弟子，从小醉心医术，出师之后便抱着拯救天下病患的理想，因此立过誓言不会娶妻，以免耽误姑娘家。

    莫清淮和将离不一样，将离是被人遗弃在路边被风无痕抱回去的孩子，莫清淮则是风无痕的患者，两人并没有正式拜师，不过口头上喊风无痕一声师傅。

    况且将离于医术一块简直是一窍不通，将来完全不可能走上这条路。

    这次兰卿带着将离进京，也是将将离托付给莫清淮。

    谁想到这小子不干人事，跑来作莫清淮的情敌来了。

    想到这兰卿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若是跟清淮闹掰了，难道你还要跟着我风餐露宿一辈子吗？！”

    将离的手紧紧拽着大腿上的衣物，明亮的双眼溢出一些悲伤，清秀的脸蛋也有些发白。

    “大师兄，我六岁的时候，清淮师兄在凤凰谷看书，读到有一句诗，我至今还记得——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当时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想起来却觉得这句诗写得真好……”

    将离还没有说完，兰卿已经被气得不轻，手指着他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真想给他一巴掌将他打醒。

    将离抬起头来，仰头对着兰卿的眼睛，声音提高了两分，眼中的心虚却忽然消散了，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她，也许是因为那天我从石榴树上掉下来她本能地跑过来给我当了肉垫，也许是她身为女子却比寻常男子强上百倍敢于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又可能只是因为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连清淮师兄这样的美男子都喜欢她，我又怎么会阻止得了自己的本能？”

    “你住嘴！”兰卿脸铁青一片，“你这是大逆不道，乱伦悖德！”

    将离被呵得又低下了头，后背微微弯曲了一下，失落道：“大师兄，我喜欢上她没有错，但是我错在明知道她跟清淮师兄是一对还要找借口去接近她。”他说着说着，鼻尖一股酸胀袭来，两眼溢出两行泪来。

    兰卿怒意渐渐散去，有些不忍地看着他的眼泪啪嗒落下两颗，听见少年哽咽道：“大师兄，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去找秦姐了，我跟你出去与人看诊，她远远的，就不敢再有非分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