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刚才说的,古老的故事吗?还是……”
埃塞克斯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无知的问题。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也足以让她感到沮丧。
“我当然不知道。但确实存在这样的记录。而且它一直流传至今,并且有效。”
她点了点头。
“接着说,决斗是一种仪式,一种咒语。就像所有的宗教仪式一样,它有固定的步骤和必要的元素。旧萨鲁姆的决斗法有三个必不可少的元素。一个是决斗者,必须是一对一决斗。另一个是见证人,虽然他们什么都不做,但却扮演着最重要的角色。最后一个是,血液。”
“血液。”
她不自觉地重复了一句。
“你知道血液的法则,渗透吗?”
“不,我第一次听说。”
“这是最近才被科学证实的生理现象。当两种浓度不同的液体被类似血管的膜隔开时,浓度较高的液体就会流向浓度较低的液体,最终使两者的浓度达到平衡。”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仿佛觉得她应该已经理解了。而她,只能露出茫然的表情。埃塞克斯犹豫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在这场决斗中,拥有更浓血液的人会死。高贵的血液会被稀释,而卑贱的人则会晋升为贵族。这就是亨利一世的统治方式。他杀死了所有有权有势的名门望族,让卑贱的家族像虫子一样滋生。”
埃塞克斯咬着下嘴唇。嘴唇上的薄膜破裂,露出了鲜红的嫩肉。
“即使没落,埃塞克斯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根本不是那些在工厂里发迹的暴发户可以比拟的。但他们却逼迫我的父亲参加决斗。那是公开谋杀!”
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的埃塞克斯,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或许,她现在的样子才更接近她的本性吧,她想。
“菲勒蒙·赫伯特,他就是见证人。就像我刚才说的,他们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们负责区分血液的浓度,区分蓝色和红色的血液。在过去,刀剑相交,鲜血飞溅,每个人都能分辨出血液的浓度。但自从使用枪械决斗以来,见到血就意味着有人死了。所以在决斗之前,需要有人来判断哪个决斗者的血统和思想更高贵。就像选择祭品的祭司?哈!真是荒谬!”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先是有些害羞,然后试图掩饰,最后只能无奈地放弃。
“对不起。我很少有机会和别人说这些。”
“没关系。”
她努力理解埃塞克斯的话。
“那么,赫伯特先生究竟做了什么?”
“他选择了我的父亲。”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用了“父亲”这个亲昵的称呼。她也没有刻意指出。
“是他害死了我的父亲。”
她觉得埃塞克斯的结论太草率了。即使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男爵是凶手的说法也还有待商榷。
沉默良久。她想起什么就问:
“你刚才说的‘他们’,是谁?”
“他们自称桦木之家。”
埃塞克斯低声说道。
“一个由旧萨鲁姆血统组成的贵族秘密组织,一个侍奉恶魔血统,在过去一千年里潜伏在伦敦阴影中的影子议会,一个信奉血之法则的教团。”
一连串阴森的词汇让她不寒而栗。在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些信息之前,埃塞克斯又继续说道:
“银狼伯爵是我们家族中一个被遗弃的爵位。正因为如此,即使我是独生女,也能继承这个爵位。但仍然有人知道这个名字的价值。我动用了一切资源,找到了潜伏在暗处的他们。据说,他们在伦敦郊外,一片枯死的桦树林里的一座叫做‘安茹的红屋’的老宅里聚会。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去了那里。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她咽了咽口水。埃塞克斯简短地回答:
“一群患有痴呆症的老人。”
“这是什么……骂人的话吗?”
“不,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些即使是婴儿都可能认识的贵族议员、圣公会主教、政府高官,聚集在那里,却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
埃塞克斯突然大笑起来。
“我原本熊熊燃烧的复仇之心,在看到那滑稽的一幕后,竟然也感到了一种阴暗的满足。这是天谴吗?”
她现在的表情和初见时大不相同。原本楚楚可怜的女人,此刻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怕。但这并没有减少她的魅力。
“我收集了他们珍藏的物品。记载着隐秘历史和知识的书籍,用于不知名仪式的祭祀工具……我也是在那个过程中得知了决斗的真相。”
埃塞克斯拿出了两本不厚的精装书。它们的封面颜色与普通的皮革截然不同。她知道那是什么颜色。
那是肠子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