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日落之时。

    画儿再次收起古琴，她面带笑意看向虞裳。

    “小姐，要准备开饭了。我替您与李公子准备去。”

    虞裳点了点头：“去吧，走慢些。”

    直至画儿的脚步迈出院子。

    周围再度变回了萧瑟的景象。

    同样的一幕，李灵运曾在无常之乡见过。

    已逝之人想要活在世上，就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想来，虞裳这般坦然处之，也是不想让画儿察觉到异样。

    又过了一会儿。

    身着大黑龙袍的楚武帝归来。

    “你们久等了吧？”

    ……

    接下来，三人围坐在一间荒凉的小院里，吃着楚武帝亲自下厨做的几样饭菜。

    这场面看着有些萧瑟。

    饭后，楚武帝招呼道：“如今我在，西楚的夜市也可以显化出来，不如我带着你们去走走？”

    虞裳摇了摇头：“你带着他去就好，我蓄养一下精神，免得明日被看出破绽。”

    “也好。”

    楚武帝没有拒绝，于是二人出了靖安君府。

    西楚国都设在泗水。

    而楚武帝的陵寝就在泗水城外。

    这时的泗水，虽然与后世相隔了两千年，可是热闹程度犹有过之。

    等到他们彻底走开了，楚武帝忽然从怀中摸出一方印玺。

    正是另外一半的阴皇印玺。

    李灵运眉头微挑：“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阴皇不想当了？”

    “阴皇永存于世，这比人间帝王还要逍遥，当多久都不会觉得腻烦。”

    楚武帝一脸理所当然：“不过，我能死而复生，这条命早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虞师她终日守着这西楚皇都，一次次面临生死离别之苦。”

    “照这样下去，要不了百年就得魂飞魄散。”

    李灵运隐约明白了楚武帝的心思。

    他接过阴皇印玺，开口道：“你可需要我帮忙？”

    “你帮不上我。”楚武帝一脸认真：“若是你的本尊在这，说不得能有作用。”

    “都一样的。”

    李灵运话音落下，眉间的阴皇印玺飞出，与面前的这枚印玺融为一体。

    紧接着，一股充满皇道与霸道的气息浮现而出。

    与这阴庭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楚武帝叹了口气，不过仍然尝试着掐诀施法。

    印玺坠地，紧接着有一股更为伟岸的力量，从这阴庭的底下涌了上来，那股力量的另外一头，正是与“天界”“人间”并列的“地府”。

    真正轮回之地就在地府内。

    此刻，楚武帝正在以自身的阴皇功德与气数，在地府中寻找适合他的果位。

    这就像是买东西一样。

    功德就是银子，你能买到什么样的东西，全看你积攒了多少的功德。

    楚武帝有意将阴皇的位置让出去，换来一尊真正可以获得天地之力的果位。

    只不过，他觉得自己好像想得太过乐观了。

    别看阴庭如今在人间的风头不小。

    可事实上，哪怕他这位阴皇。

    换算到地府里，也不过只是勉强够得上“六案功曹”的级别，而且还是居于末位的“阴曹司”，负责统御各方城隍。

    在他之前，仍有四大判官司与轮回司。

    “六案功曹”往上，才真正达到了“十殿阎王”的级别。

    然而，楚武帝一开始的预期更高。

    他想要位居“十殿阎王”之上，位列“五方鬼帝”，这样才能达成他的目的。

    只是，自己的功德好像还是相差太远了。

    就在这时，李灵运的目光凑过来。

    他一脸赞叹：“地府竟然还空了这么多位置，你这下不是有福了？”

    楚武帝听到这话，整张脸臊得发红。

    大概，他也没想到自己在地府的眼里竟然那么一文不值。

    更别说还被李灵运给撞见了。

    他强行找补：“你莫要小看我，这功德是很难攒的。”

    “行了，我说了会帮你。”

    李灵运从他手里接过阴皇印玺，掌心落在上面。

    下一秒。

    海量的功德之力溢散而出，浓郁到直接爆发出璀璨的金光。

    他们二人共同执掌阴皇印玺。

    所以，理论上他们的功德是可以叠加的。

    在这海量功德的助推之下，原本那些黯淡的果位也被逐一解锁。

    “六案功曹”，“十殿阎王”，乃至“五方鬼帝”。

    再往上，仍有三个果位，象征着地府至高的存在。

    依次是“东岳大帝”，“地藏王菩萨”，以及“酆都大帝”。

    只不过，这三位全部还在位，而且早就已经过了需要历劫的阶段，与地府算是共存亡的。

    除非把他们三人打下去，否则功德再高也无法取而代之。

    但这对楚武帝而言，已经是无法想象的了。

    他仍然想不明白，李灵运身上这海量的功德是从何而来。

    难道仅仅只是化解“桃花劫”？

    这恐怕远远不够吧。

    楚武帝自己这“阴皇之位”，就是分润了相当一部分“桃花劫”的功德，所以桃花劫的功德有几斤几两，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这唯一的解释就是，李灵运可能在其他地方，又赚取了海量功德。

    至于那位赚功德的人。

    大概不是面前的他，而是李灵运那位已经杀到失联的本尊。

    这就是真相。

    李灵运虽然不知道本尊具体的情况，可他体内仍然保留了一部分本尊在“天之痕”的记忆，知道他最终找到了一处通往魔界的门户。

    魔界并不属于“天地人”之列，对于这方天地而言，是真正的异类与威胁。

    他的本尊征战魔界，对这方天地可以说是立下汗马功劳，功德这东西当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李灵运与本尊在思维上保持一致。

    所以，他可以自己做主将这部分功德赠予楚武帝，这也能视作是本尊的意思。

    毕竟人活得越久，故人就越少。

    真要能有两肋插刀的机会，李灵运一贯的主张是能帮则帮。

    楚武帝知道言语已经无法表达谢意，索性直接记在心里。

    他日真有需要，自己这条命都可以用来偿还恩情。

    楚武帝选择“五方鬼帝”之一的“西方鬼帝”。

    这是地府最高层次的果位之一，具有借用天地之力，建立鬼帝城的资格。

    他愿意舍了这阴皇的逍遥自在，余生替地府卖命。

    好让这西楚国都里的一切人与物，可以真正活过来，成为鬼帝治下的子民，而不是像这般朝生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