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天的山路，所有人都意识到，吴老根所言非虚。

    因为前方根本就没有路，连人类活动的痕迹都没有。脚踩在松软腐烂的树叶上，还担心毒蛇和毒虫的侵袭。

    吴老根走在最前面，用竹杆探路，遇到杂草丛生的地方就砍几刀。没有路，又没什么目标，所有人都背着大量的东西，行进的速度就非常慢。从上午爬到傍晚，他们只翻过了一座大山。

    到达山顶的时候，天就黑了。邓辉让大家就地休息。

    他们找到一个相对背风的地方，搭帐篷，生火，喝水，吃东西。大概是第一天，爱丽丝倍感兴奋，叽叽喳喳的，话唠子似的。

    在爱丽丝看来，哀劳山实在太美、太刺激了。简直就是一个天然大氧吧。

    问题来了，四个人只有三顶帐篷。

    吴老根拿出老黄烟，双眉紧锁，沉默寡言，坐在火堆旁叭答叭答地抽着烟。邓辉掏出一支中华烟递给他，问道：“来一支？”

    “不要。那玩意没什么味。我这老黄烟才有劲道。”

    吴老根仍然面无表情。铁青着脸，像别人欠他几百万似的。篝火堆的亮光映在他古铜色的脸上，凭添了一股神秘色彩。

    “我们的任务还没开始呢。你们不要太累，注意保持体力。”

    沉默了好一会，吴老根又说了一句话。他的话很少，但句句有用。

    邓辉：“老根叔，你去帐蓬睡一会吧。我们轮流值班，以免野兽侵袭。”

    吴老根淡淡地说道：“我们还在哀劳山的外围，应该还不会碰到猛兽。倒是要注意毒蛇。大山里的蛇种类很多，有些有毒，有些没毒，万一不小心中招，和去鬼门关差不多。你先睡吧，我抽一会烟。”

    月黑风高。百兽归巢。草丛中不时传来各种虫的啁啾声。

    走了一天的山路，一个个累得腰酸背疼，他们仍然在哀牢山的外围。

    哀牢山的腹地究竟有什么，吴老根也不知道。

    邓辉不解地问道：“你长年累月采草药，都没有去过哀牢山？”

    吴老根仍然还是面无表情：“我们这里十里八乡，凡是进入哀牢山打猎、采药的人，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人敢去了。”

    爱丽丝和周龙翔钻进帐蓬睡着了。邓辉还在陪着吴老根抽烟、聊天。吴老根的话不多，好一个惜字如金的男人。一直到下半夜，周龙翔被一泡尿憋醒，看到邓辉还没睡，不由慌了。

    “老根叔，老大，你们都去睡一会吧。”

    周龙翔撒了一泡尿，认真地说道：“我睡了几个小时，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

    “行。龙哥，你来站岗。遇到紧急情况，可以用枪弹招呼。”

    邓辉吩咐一声，便一头钻进了帐篷。吴老根也睡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邓辉听到“啊”的一声大叫，是爱丽丝的声音。

    一个翻身钻出帐篷，来到外面一看，爱丽丝从一个草丛钻出来，正在慌乱地系裤子。

    “鬼，我看见鬼！”

    爱丽丝一头扑进了邓辉的怀里，吓得全身发抖。邓辉是一个无神论者，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爱丽丝，别怕。这世上哪来的鬼？”

    怀里抱着瑟瑟发抖的爱丽丝，邓辉的眼睛在四处逡巡。

    到处树影婆娑，魅影重重。远一点的地方，黑得像锅底似的，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

    “那，你看那！”

    爱丽丝举起颤抖的手，指向不远处的一棵树。仔细分辨，邓辉总算看清楚了，那是一只猴面鹰。这种鹰长着猴子一般的脸，又有着老鹰的飞翔本领。

    “别怕。它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不会伤害你的。”

    扑腾——

    猴面鹰飞走了，隐没在黑漆漆的原始森林里。

    尽管如此，爱丽丝仍然抱着邓辉不放，反而越搂越紧。这时，邓辉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爱丽丝可是职业女杀手，什么样的惊险场面没有经历过，又怎么会害怕一只猴面鹰？她是想借机撒娇啊。

    这娘们的心机真的深！

    邓辉轻声道：“爱丽丝，松手。龙哥看到不好啊。”

    爱丽丝嘴一噘，仰头道：“我不怕！”

    此时，篝火堆的木柴已接近燃尽。火焰已经越来越暗淡。周龙翔坐在火堆旁，双手托着下巴沉思。

    他并非没有看到爱丽丝的精彩表演，而是假装没看见。

    按照邓辉的要求，没有遇到向外求救的紧急情况，手机一律关机。目的就是要节省电。

    到了大山区，爱丽丝就像到了法外之地，可以放飞她的心身了。像她这样的女人，长期得不到男人的滋润，内心就像干涸的农田，都已经龟裂得不成样子了。

    “亲我，要不，我就不放手。”

    爱丽丝开始耍横了。邓辉乖乖地听话，给了她一个长吻。

    ......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哀牢山的天气实在太逐磨不定。早晨七点钟，明明已经天亮了。山川大地仍然一派雾蒙蒙的。五十米以外的景色根本看不见。

    吴老根从帐篷里钻出来，伸了一个懒腰，自言自语道：“这一觉睡得真踏实，和在家里一样。”

    邓辉却暗暗叫苦，没睡多久，就被爱丽丝给吵醒了。这小妞撒娇还不算，还叫邓辉去她的帐篷谈谈心里话。

    百鸟啁啾。晨风习习。

    第一次在野外宿营，没碰到老虎、狮子等猛兽，算是大家的幸运。

    吴老根喝了几口水，吃了几块牛肉干，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椒，说道：“你们每天早上吃几粒花椒，可以祛除寒气。山里的寒气太重了。”

    每人吃了几粒花椒，都觉得辣得受不了。胃部火灼似的，浑身热血涌动，却全都眉头紧皱。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时间长了你们就知道了，在哀劳山区，白酒和花椒都是好东西，应该多吃。”

    吴老根很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很无邪的样子。

    吃过早餐以后，并没有找到溪水洗刷。因为他们夜宿的地点位于山岗，不可能有溪流。

    爱丽丝的表情既痛苦又遗憾。

    邓辉交代道：“我们不仅仅是为了赶路，主要是要注意观察，找一找当年打仗时留下的蛛丝蚂迹。”

    吴老根什么表示都没有，背帆布包，提着大砍刀和竹杆，继续往前探路。

    大概只走了半个多小时，走在第二位的邓辉便听到吴老根“啊呀”一声大叫，整个人像称砣似的垂直往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