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鸢璃喜出过望,感叹道:“竟这般珍贵?这件狐氅我也不知如何得来的,我去王府收拾东西时就看到它在衣柜中。这么好的狐氅,我穿着太招摇显眼了。你穿着肯定好看,等忙完白雾江的事,我就送到你殿里去,你回去了就可以穿。幽冥让人觉得冷飕飕的,你平常的衣袍给人也多为清冷的感觉,正好,这件暖和,白色又和你那堆深色衣袍配得很。”
“阿璃真好。不过,阿璃,这件外氅对我来说,太小了,这是你的尺寸,还是你穿最合适。我有很多衣裳可以穿,我也不会感觉到寒冷。你觉得我穿得看起来让你觉得冷飕飕的话,等我回去,换些看着暖和些的衣裳颜色。”
“不不不,不用,我随口说的,没有觉得阿洵你的衣袍不好,你还是穿你自己喜欢的那些就好。况且,红色是让人瞧着最暖和的了,你也不能穿一身大红衣袍,整日像个新郎一样坐在幽冥吧?太喜庆了,怕是有失幽冥主的严肃。”
鸢璃怎么想象那场面,都觉得莫名有些想笑。
“你不在,我穿大红衣袍做什么?若是你喜欢,我倒也愿意天天穿大红喜袍与你一起坐在幽冥殿。”
珩槿插话道:“说起大红衣袍,鬼界最出名的,不是多为历鬼吗?一般多为女子。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幽冥主容貌端正,俊美得雌雄难辨不可方物。还是不要在幽冥穿大红衣袍吧,看着,应该也不会觉得暖和。鸢儿虽也是鬼界诞生的鬼火,可凡尘两世,难免保留凡世习惯,惧怕鬼怪。”
“怎么会,阿洵就算是穿大红袍子也会很好看,怎么会让人觉得像见女鬼。阿洵的确是有些俊美得雌雄难辨不可方物,可绝不是阴柔之美,更不会让人觉得像娘娘腔。他的五官硬朗,脸部轮廓分明,浓眉大眼长睫,应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我就算凡习难改,惧怕的鬼怪也是血腥狰狞的那种。”
说着她又拍了拍阿洵的肩膀,温言道:“阿洵的灵魂很温暖,所以,穿什么衣袍,衣袍给人的感觉,并不重要。清冷也是一种好看的说法,不是不好的话。”
关乎茶溯洵的相貌,她听过太多见过他没见过他的妖精鬼怪们胡诌乱传,那些吃不着葡萄硬说葡萄酸的丑东西,编排着他阴柔,像女人之类的话,难听。所以,不管珩槿有心无心,她都会说回去。
茶溯洵的手覆盖上她放在他肩上的手背,轻轻拍了拍,满目蜜意的看着她说:“若是我有朝一日血腥狰狞,定会躲着阿璃,避免吓到你。”
“无妨,就算你会变得血腥狰狞,我也不会惧怕你。”
她对珩槿通灵传音问道:“帝君方才的话什么意思?”
珩槿通灵传音回她道:“阿璃觉得我是什么意思?不管我刚才的话里到底有什么意思,鸢儿自己不都有一番自己理解的意思了吗?”
鸢璃通灵传音道:“我不管你言外之意、言内之意到底有什么意思,总之这样的话让人听了就是容易不好听的当面想。帝君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了。”
珩槿通灵传音道:“方才我的话的确是气急攻心有些口不择言了,我有不对之处我承认,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他垂首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又说道:“可是鸢儿,那件天狐狐氅是你从温王府里带出来的,你明知那般珍贵难得,你还是毫不犹豫的送给他,哪怕他都没有开口跟你要。难道我送给你的东西,就那般随意可弃了吗?就算你不喜欢我了,可我也跟他一样,算是你喜欢过的人吧?你为什么不能也分我一点点再见时的心软和偏向呢?我说过我会跟你解释我们之间关于璃绾的误会,等时机一到,所有的我都会告诉你,我不是要故意要瞒着你,我是为了保护你,保护我们的未来所以不得已,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们的相爱一次机会…等等我呢?”
说到此时,强忍表面神情平静的珩槿微微偏头垂眸,掩饰着眼里委屈的泪花。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让自己崩溃憋闷的发泄倾诉里的情绪带动的语气,让她觉得有些凶或是带有怒气。
虽然,他的确有怒气。
对自己的爱人因误会要放弃他,看着她的爱意开始像流沙一样缓缓开始消失殆尽,而无力感到愤怒。
鸢璃想到那些困扰她无数个夜晚的起源,回答他的话还未说出口,她就感觉到了从心涌起的酸楚呜咽。
她怕情绪崩溃的一面忍不住,她赶紧打坐闭眼,跟茶溯洵说了声她凝神休息休息,便施法将本体转化成分身后,本体隐身站到珩槿面前,施法让珩槿看到她。
“你说不清楚真相,就不要来跟我揪着过去不放,真的很让人生厌!你跟茶溯洵争风吃醋,话里明里暗里互怼时,你的那些表露的爱意,都让人生厌!我的视角里,就是我突然失而复得我深爱的夫君,却大喜大悲,发现他对我的好对我的一切都基于他曾相爱的女子,我只不过是一个她的影子一个替身!那些相爱的种种都充满了谎言和虚情假意,充满了第三个人存在的影子…不对,我才是这段感情里的第三个人。你…你…真的!很…”
鸢璃已经有些说不下去,从没说两句就忍不住的眼泪时不时滑落,到现在眼泪越来越大颗,眼眶忍得越发酸,鸢璃的声音由怒带着难忍的哽咽。
她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试图平复些许情绪,可还是越想越委屈。尤其是看到他平静的脸,她更是难忍委屈,即便她知道,珩槿这副毫无波澜的神情是因为情绪不能表露出来。
“你从不是第三个人,没有第三个人,只有我们。”
珩槿同她一样,背过茶溯洵坐下,凝神闭眼休息,将本体化为分身,本体隐身站在她面前,只让她看到听到。
“你口口声声为我好要等时机不告诉我你所谓的真相,解开你所谓的误会,什么是为我好?让我保持现在所知所想继续爱着你,看着你为复活她而努力!让我心里煎熬至此,就是为我好?看看你自己吧,就拿方才你在茶溯洵梦里看到幼时的璃绾眼睛都挪不开的模样来说,即便是看着她跟另一个男子许下成亲的誓言约定,都还是情难自禁的跟着她的欢喜而欢喜。你对她的爱是那样的刺眼,刺得我眼睛疼!你还反过来质问我为什么不给你一次机会?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可你要的机会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就是不明白了,我就是心狠了,我就是不要你了!过往相爱的种种!我都不要了!我只当没发生过!”
“我不信,我不信你就能真的只当没发生过,反正我做不到,我做不到…鸢璃,我真的做不到,更不想。”
珩槿想要伸手触碰崩溃倾诉的她,可刚伸出的手就被她甩开,他也不敢再碰她了。他的眼泪又何尝不是忍了又忍,大颗大颗的落下。
“鸢璃,我不是不能站在你的视角看待这件事,我知道对你很不公平,我的隐瞒和无数让你再等等时机的话让你在那些等待的日夜里委屈难过。我还没有告诉你真相,你就算想站在我的视角理解我都无从理解起。我能承受一切你的怒火,可我刚才在看到你就那样轻易把王府带出来的天狐狐氅送给另一个男人,甚至在听闻他说了天狐毛时,你都不会去想想那件天狐狐氅在整个温王府中除了天枢,就只能是我送给你的可能性最大!你都不去想,你是不是真的完全不在乎我了?你甚至都不愿意顾虑到站在你身旁的我会怎么想。我嫉妒不安得都快要发疯发狂了!我不是要和你吵,我看着你对他的好,听着你描述和他有关的一切和他对你…有多重要,我都觉得,我快抓不住你了,鸢璃,我怎么能不跟你重复揪着过去不放?我只要稍有松懈,你就有可能彻底不要我,不要我们相爱的过往,我怎么能不揪着过去不放啊鸢璃,我怎么敢不死死揪着。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很让你生厌,就连我自己有时都对现在的自己生厌,可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鸢璃,求求你,求求你再等等我…求求你,别这么快放下我…”
“不是我不要你,不要过往,我们之间都有太多无法言说的秘密和难言之隐了,现在的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说服我自己继续爱你。我说服不了自己,珩槿…”
看着眼前痛苦流涕,满眼祈求的珩槿,心软在此刻显得无足轻重。她凝望着他的双眼与之对视,过往的一幕幕恩爱犹如走马灯在脑海闪过,再到画面逐渐变成今天他们互相崩溃倾诉,却又满是隐瞒和好多真相都无法言说,只能向对方无力又无能的泄愤着各自心中的委屈憋闷。
“我们怎么就会…走到这个地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