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人争论不休,太皇太后挥了挥手,打断:“不必争论,哀家即刻派人随着你回去一趟,事情便可一清二楚了。”
宫女赶紧应下,与她随行了一队宫人侍卫出了宫。
来到杏花巷子,这里有一户地锦爬满墙壁的住家。
漆了桐油的木门虚掩,里面隐约传来高高低低的说话声,宫女拎着裙摆,激动莫名一掌推开了门。
只见院子里,她嫂子微躬着身子,正小心翼翼搀扶着一名中年妇女行走,每走一步,便低头与妇人笑说几句鼓励话,妇人也笑声应答。
可以看得出来妇人久病难愈的状态,三十来岁的样貌,皮肤腊黄,头发白了大半,手背上青筋一条条突起,言语虚弱少气,脚步虚软无力。
“娘!”
宫女红了眼眶,快步冲了上去。
妇人看到她时,眼睛慢慢睁大:“雨儿,你怎么回来了?”
“娘,你怎么能站起来了?你好了吗?”宫女上下打量妇女,难以置信。
她嫂子见小姑子回来,也满脸盈笑:“娘这是遇上奇迹了,本来还觉得胸口闷痛得紧,眼看人就要不行了,可把我跟你哥急得哭了起来,哪知下一秒,她却忽然好了。”
“好了?”宫女愣愣地看向她。
她嫂子肯定地点了点头:“大妹子,你肯定不信,可一开始我们也不信啊,是你哥去几里外找了最好的大夫来看,大夫看完娘的病,也是大呼这不可能,当时啊情况乱成一团,你哥也吃惊得不得了,反复询问好几遍,这才兴高采烈地将大夫送回去。”
宫女见嫂子那真心欢喜庆幸的样子,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是、是福女为我们家赐福,这才让我如了心愿。”
嫂子没听懂,可宫女也没有过多解释,她转过身对着随行而来的人道:“可以回去跟太后汇报了,福女所赐锦鲤,真治好了我娘的病,遂了我的心愿。”
——
当宫人们如实汇报完情况后,太皇太后也是若有所思。
这世上可以救人命的法子千千万,可没有哪一件是简单能达成的,尤其是寿数已尽之人,连神儿都说过,即使是她,若非付出极大的代价与达成严苛的条件,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而这古玉和只是简单地将福气化为锦鲤注入宫女的身体,再借由她口中说出心中所愿,便能达成,这真叫人觉得……诡异。
“想不到你的赐福竟是可以救人一命,真不愧是畲渊人人称赞的福女啊。”太皇太后赞叹道。
她看着古玉和,面带笑容,但凤眸却深深浅浅,叫人很难从中看出真正的心意。
古玉和上前谢礼,她不急不躁,铺袖伏地,以额贴于手背,其姿态十分谦卑柔顺。
“小女不敢当,小女自小便熟读圣贤之书,也明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尊王攘夷,忠君即爱国,才是对一个国家最大的帮助。”
城主也立即上前帮腔:“望太皇太后可以成全小女的一番心意,为千福图赐福,为陛下祈福,为天下祝福。”
这一对父女表现得如此殷切,反倒叫太皇太后起了疑心。
正当她考虑该如何处置这件事时,耳边却传来一道声音。
“答应她。”
什么?!
太皇太后猛地看向左边,旁边的宫女则一脸疑惑不解、又惴惴不安地问道:“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立刻安定下神来,她已猜到那道声音是谁了。
“既为好事,哀家又岂能不答应,你们去为福女布置好赐福场地与服饰,然后待殿选后,哀家便邀请陛下前来,一道参加这祈福仪式。”
太皇太后一口应允下了。
底下那一对父女闻言,当即便是喜不自禁,连忙拜谢。
“谢太皇太后恩典。”
——
太皇太后将人古氏父女打发后,又摒退左右,面对空荡荡的殿内问道:“神儿?”
果然,之前耳边响起的那一道声音再次开口了。
“你想问,我为何要答应他们?”
太皇太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啊,这对父女虽然装得一副菩萨心肠,可哀家在宫中活了这么久,见识多了这种假模假样的人了,他们眼底真正的想法,哀家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绝非单纯的只是为了向你献上千福图,为国分忧。”
“不让他们先得逞,又如何能知晓她究竟打算做什么呢?她身上那一套赐福的手段,却不是普通人能够学会的,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太皇太后点点头:“你心底有数就行,只是这事千万别影响到了殿选,这可是关乎你一生的大事。”
自从知道神儿已经跟普通人一样只拥有数十年寿数后,她便更加关切后宫选秀一事,未来要与神儿同度一生,陪伴数十年的人,她必须睁大了眼睛好好挑选,绝不容差错。
“人选我心中已有数了。”
太皇太后一愣,忙站起身来:“你会选择谁?”
“神儿?”
“神儿,你要选谁啊?”
她急得连问几遍,可惜与她传音的徐山山已经单方面断了讯,她只能大声呼喊门外的宫人。
“快,将殿选的秀男名单找过来,哀家要亲自过目一遍。”
宫人连忙应是,便脚步匆匆下去办事了。
——
谢羽槿特地跑了一趟宗人府,并看了卫苍灏、池江东他们几人的诉状,眼神当即冷冽下去。
“让他们撤了吧。”
官吏为难道:“少傅,这事可是在太皇太后那儿过了眼的,除非这四人自愿,要不咱们也不能强行逼人撤状纸啊。”
“告诉他们,若想继续参加殿选,便先撤了败坏陛下声誉的状纸。”
冷怒拂袖,谢羽槿转身而去。
——
当得知陛下曾在民间的未婚夫全都入选时,霍君廷当即便找上莫寒,他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注视着他,面上似笑非笑:“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说过,这事不难办,因为本来优势就站在我们这边。”莫寒道。
霍君廷反应了一会儿他话里的意思,突然领悟:“你是指陛下?”
莫寒静默的眼神像智者洞悉一切,又吝于言语。
“那接下来呢,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够让谢羽槿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与后位失之交臂?”霍君廷问道。
莫寒却道:“暂时不必我们出手了,谢羽槿光是应付陛下的那些个前未婚夫,便足以叫他焦头烂额,分身乏术,他想从那五人手中取得后位,更是痴人说梦。”
霍君廷却有些质疑起来:“……他们有这等手段,可以将千人千面、巧舌如簧的谢少傅压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