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引秀若不是旁边齐悦娘和下人的拖拽,早早打到宋观舟跟前,宋观舟裙裾里头的腿脚,也活动几下。
她小看萧引秀的脸皮,竟然还敢在她跟前提及萧氏。
真当她是病猫?
“二嫂贵人多忘事,不如我替二嫂回忆一番,涧水房之事,二嫂主导,扣我一顶妖孽的帽子,折磨我整整一日。母亲如今所居小佛堂,里头的大肚小口井,二嫂莫不是也忘了?芳姨娘与金珠死在里头,是谁害的?再提六月底隆恩寺劫杀,怎么偏偏那贼子就追着我主仆不放?内宅上香之事何用广宣,可贼子就吃准了时辰——”
“宋氏,你血口喷人!”
萧引秀听得肝胆俱寒,她以为宋氏记不得,以为所有过去的事儿,都不会被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宋氏如何敢?
她连个娘家都没有,野草一根,真就仗着爷们宠爱?
笑话!男人的宠爱比柳絮还虚飘!
“二嫂,少来我跟前讲这些,要尽孝,你自行去就是!再不济,你差使二哥与四郎啊,那可是他们亲生的娘!莫要让我扯了你的遮羞布,容我一句真心话,你就算搬出母亲,也回力无天!”
什么?
一句话,让萧引秀立时 成了个笑话。
“你浑说!我只是给姑母请安——”
宋观舟闲闲懒懒轻飘飘的瞥了一眼萧引秀,“真是身居高位太久,习惯了身旁之人阿谀奉承,却忘了我宋观舟不吃这套。忤逆父亲的罪名,你担得,我担不得。”
说完,再不理会萧引秀,与齐悦娘微微颔首示意,带着忍冬犹如一阵风,走得步步生云,果断潇洒。
萧引秀在这巧姨娘的小院落里,被宋观舟奚落得没皮没脸。
她欲要追上去,讨伐宋观舟,也被齐悦娘劝下来,“罢了罢了,老四家的性子就这般,偏偏你还去招惹,霜月,快些扶你家夫人回屋中歇息。”
话音刚落,萧引秀一把甩开霜月,满眼恨意。
“嫂子,容我进一趟佛院。”
齐悦娘唯诺不应,“小佛院跟前的婆子护卫,都是父亲的人——”话音刚落,萧引秀立时说道,“嫂子不必瞒我,我也当家做主过,如今父亲与海叔不在,你若指使不动,说不过去。”
“阿秀,嫂子真不能。里头也是我的婆母,为人子女,我岂不思念着她,奈何父亲严令禁止——”
萧引秀面上哀戚,“嫂子就容得这宋氏欺辱我至此?”
齐悦娘懊恼不已,“观舟做得不对,来日去同父亲或者老四说,姑母如今潜心修佛,你不是去给她老人家添堵吗?”
里头巧姨娘被这动静吵醒,她望向小丫鬟,“外头是何人在吵闹?”
小丫鬟也不敢乱说,只低声道,“是世子夫人与大少夫人、四少夫人来探望姑娘。”
巧姨娘这才艰难转头,“孩子……”
奶娘已抱着襁褓入内,递到她身旁,“姨娘好生歇息,姐儿好着呢。”巧姨娘看了看没什么声气的孩子,眼泪一软,又落了下来。
“哎呀,姨娘,月子里可不能落泪。”
巧姨娘哽咽道,“我这孩儿不足月,生得艰难,侥幸有命,可自来胎里弱,将来如何是好?”
奶娘连忙宽慰,“姨娘说的哪里话,姑娘托生在这公府之中,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再者说来,世子头一个姑娘,必然千娇万宠。”
巧姨娘满脸晦涩,“新姨娘就要入门,这屋子要宠爱的多着……,只求她能平安长大。”
想到早产之事,巧姨娘后怕不已。
她小心谨慎到这般地步,吃穿住行,无不提防,可还是防不住那墙头野猫扑来,就地坐了下去,胎就不稳了。
“姨娘放宽心,如今就指着姐儿过活。旁的事儿您别想,月子里头思虑过多,身子养不好,到老来就受罪了。”
至于新姨娘,奶娘与小丫鬟齐齐叹气,“世子那般人物,同二老爷一般,到老都断不了新人。”
巧姨娘点头,“我自是知道,只盼着世子有心,能待姐儿好些。”
屋里头低声细语,屋外却是雷霆震怒,齐悦娘被管事的寻到此处,“大少夫人,外头还有十来个掌柜求见,您可得空?”
阿弥陀佛!可算是救命的稻草。
齐悦娘也不拖沓,借着由头与萧引秀告辞,萧引秀意图拽着她往小佛院走,可跟着来的兰香和小丫鬟立时隔开,转身扶住萧引秀,“世子夫人担心石阶,莫要踏空。”
齐悦娘脱身之后,满脸歉意。
“容后再说,阿秀你心疼嫂子些,今儿天不亮就盘账,实在不易。”说罢,又交代霜月楚姑姑二人,大致是照顾好世子夫人。
待离了萧引秀的院落,齐悦娘才长舒口气。
一旁兰香拍着胸口,“幸好大少夫人您不曾应承,不然瞧着世子夫人这般急切,定然是要去同老夫人告状。若老夫人闹了起来——”
后果不堪设想。
齐悦娘苦笑不已,“我也是失心疯了,想着钦哥儿多个祖母倚仗,好过我这个无用的寡母,本末倒置。若不是观舟坚持己见,我都去怂恿她来做这事儿……”
兰香拍着胸脯,后怕不已。
“幸得四少夫人记仇这性子,不然真去了小佛堂,世子夫人借此给老夫人传些什么话,四少夫人尚且有四公子 护着,可您呢?”
齐悦娘听到这里,心中也是咯噔一声。
“大不了,还了这中馈回去。”兰香一听,知道少夫人也堵着气,立时压低声音,左右看了无人方才同齐悦娘说道,“少夫人,断不能如此想来。”
“左右我也是寡居之人,父亲本就是让我帮衬一会子,谁家高门大户,由着寡妇当家?”
“不!”
兰香急切起来,“少夫人定不能这么妄自菲薄,旁的不说,您也知道,谁家由着您这门孀居妇人来做掌家的人儿?可老爷不计较这些,连着世子、四公子,也多方帮衬您。如今好不容易稳下来,您倒生了倒退之心,可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