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退李安。
宇文毓便轻声吩咐,“快大司徒上将军杨坚,大冢宰宇文护,内阁一众大臣,前往养心殿听候朕的事后安排!”
大内总管一听,皇上这…好像是在安排身后事?
尽管心中有疑惑,但皇命不可违。于是,下去安排大内侍卫头领前去各府邸送信,即刻前来,不得耽误
隐身的暗影卫听闻他此言,他的贴身暗卫齐齐现身,跪下恳求:“求主子不要自寻绝路!”
“你们都别劝我了,我去意已绝。都下去吧!”
宇文毓挥了挥手。
一众暗影卫只得隐身而退。
宇文毓不慌不忙端起那碗已经微凉的汤,尽数喝了下去。
然后起身,往养心殿走去。
早在李安第一次给他下毒后,他就已经找过最为出色的四弟宇文邕,意思明了,自己要把皇位传给他,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同时也嘱咐他要卧薪尝胆,徐徐图之,终有一日能扳倒掌控朝野大权的宇文护。
宇文毓来到养心殿后,和衣躺在榻上,等候众臣来临。
杨坚得知消息后,一刻也没有耽误,就立即纵马前往皇宫。
内阁大臣们也先后来到皇宫养心殿。
见到宇文毓后,纷纷下跪拜见。
“众卿平身吧!无需多礼!
朕……”
就在这时,宇文护最后一个到来。
彼时,宇文毓嘴角已经溢出鲜血,堵住了他欲要说出来的话语。
半日勾魂散,从饮下到亡故也就是仅半日时间。
三个时辰,足够用了!
因此,宇文毓忍着肚腹之内翻江倒海一般胃肠绞痛。
他虽然躺在榻上,但浑身已是溢满了虚汗。
宇文护见状,心中暗爽,这就是与他对抗的下场。
“皇上,叫我们来,是交代后事的吗?”
宇文护毫不顾忌地说出事实。
“是!朕,如你所愿!满意否?”
宇文毓忍着疼痛,轻声说道。
“哈哈哈!堂弟真会开玩笑!
你这一看就是病的不轻!你不请太医医治,反而叫我们都来,你这不是交代后事,难道是让我们来安慰你,你就不医病能自愈不成?
我这人就是实诚,爱说实话!”
就在这时,宇文毓猛地撑起身,对着地面“哇”地一声吐了一大口血,血中带着被腐蚀的饭渣与碎肉。
“啊啊啊?”
众臣惊呼!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守在殿外的侍卫,立马就前往太医院去寻太医。
宇文毓大袖一抹,抹去唇角不停向外溢出来的血沫儿。
虚弱地说:“没用了!朕,服下的这毒太凶猛了!朕的肚腹,正在慢慢腐烂,已经快全化成了脓水了。
众位爱卿,朕的时间不多了!
谢谢你们担心朕,爱戴朕!
朕也不枉做了这三载帝王!”
宇文毓说到这里,伸手招呼随侍太监,“过来,扶我一把。”
立马有两名随侍小太监连忙上前去扶他。
“来人,传朕的旨意,去请鲁国公,朕的四弟宇文邕前来见朕,就说朕等他,有要事!”
“是!”
大内侍卫统领,领面出宫前去寻宇文邕。
“皇上,你这是何意?难道你想传位给他,而不传给你的庶长子?”
宇文护问道。
“庶子无能,朕平日也无时间教他,因而不具备荣登大宝才能。
朕慌恐,万不敢把父亲历经千辛万苦打下来的基业交于庶子手中,何况他年岁尚幼!实乃难扛大任!
就如当年,我兄弟几人亦到弱冠,父亲依然嫌我兄弟几人年龄尚轻,难扛大任!
堂兄一直受父亲青睐,则把重任交付与堂兄肩上代劳,这几年真是辛苦堂兄了!
如今我弟弟们已经陆续长大,亦能担当大任,按长幼有序,理该四弟来扛这份责任!
朕心意已决,禅位与朕的四弟宇文邕。”
宇文毓忍着腹中的疼痛,轻声细语缓缓叙说!
意思明了,宇文护你再能干,你再掌权,只要你要脸,你就不能名正言顺觊觎这个皇位!
宇文护见宇文毓铁了心在安排身后事,也并未与之反驳,无论谁登上皇位,于他而言都是傀儡,只要他兵权在握,任谁也跳脱不了他的掌心!
想及此,也就接受宇文秦四子宇文邕来登皇位。
彼时,宇文邕正在马场上,练习骑马射箭。
从小他就机智聪明,果敢,有远见,希望能得到父亲赏识。
只因他是庶子,与大哥一样并未得到父亲重视。
反而把大拳拱手托付于宇文护手上。
自三哥宇文觉被宇文护虐杀后,他就掩其锋芒,但私下里从未懈怠武功六艺。
今日见大内侍卫急忙忙来寻他,就知大兄已有危难,他连忙回府换下骑射服,穿一身常服方才与大内侍卫一同前往皇宫。
身为大内侍卫,谁是皇宫之主,就听命于谁。
不言而喻,四公鲁国公定当继承大统,那么未来便是他们要保护的主子,看他并不是泛泛之辈,颇有心机,几名侍卫便不敢轻视,对他都尊重有加!
很快,宇文邕便来到皇宫养心殿。
宇文毓的意识已经进入时醒时昏的状态。
宇文邕见状,心中恨意滔天,但面上不显,双膝跪于宇文毓的榻前,双手握住宇文毓的手,大哭起来,“大兄?大兄?大兄?”
宇文毓艰难地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开始涣散,已经聚不了光,他知道毒素已经影响到眼睛了。但他的耳朵还能听清声音。
影影绰绰中,他伸手去抚摸宇文邕的脸。
宇文邕见宇文毓颤抖的手向他探来,他连忙把脸向前凑了凑,并抓住宇文毓的手贴紧自己的脸。
宇文毓抚摸到宇文邕的脸后,慢慢伸开手指,使得宇文邕感受到宇文毓的拇指间夹带着一张小纸条。
他借着握住宇文邕的手掌时,把那张小纸条握在掌心里,又借着宇文毓大袖的遮挡,又把纸条偷偷塞进腰带里。
嘴中还不停地呼唤:“大兄!大兄,别走!”
宇文毓感觉到掌心一空。便缓缓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又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这一呼一吸,都令他疼痛难忍。
他说:“四弟,兄弟当中,就数你最大了,别怪大哥把重担交托在你身上。乖,别哭!以后,多跟堂兄,学学如何治理大周,不懂就问,不会就学。
总之,这…大周…重担…就…就交托在你肩上了!”
宇文毓说完,就又吐了一口带有腐肉的黑血,全吐在宇文邕的身上,便陷于昏迷当中。
抚摸在宇文邕脸上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宇文邕见状,也顾不上身上的血污,连忙转身喊早已候在一旁的几名太医。
“快,快给我大兄医治。”
太医们见状,纷纷上前查看,一通忙活。
太医们都纷纷摇头道:“皇上身中巨毒,脏腑居被腐蚀溃烂,已经无力回天了!我等也是无能为力!”
说完便都齐齐向宇文护跪下。
整个朝堂,谁人不知大冢宰掌控大周的天下。
“还请大冢宰恕臣等无罪!”
“好了!本宰恕尔等无罪,你们都下去吧!”
宇文护大手一挥说道。
“既然,太医们无力回天,那皇上的命,危在旦夕。在这个当口,咱们就来说说储君之事。
你们意下如何?”
内阁大学士刘士安向宇文护拱手道:“大冢宰,刚刚皇上不是说,他禅位于鲁国公吗?内定他为储君,您为何还要再另立储君?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放肆!本宰说话哪有你来插言?
不要以为仗着几分宇文毓的宠爱,就敢蔑视本宰,小心本宰罢了你的官!”
宇文护手指一抬,指着刘士安怒道。
刘士安虽是文臣,但一身傲骨,居不怕宇文护释放出来的威压,依旧不卑不亢地道:“皇上为君,大冢宰为臣,皇上此时还有一口气在,他依旧是皇上。
难道大冢宰想越了皇上的权利,干涉立谁为储君?
敢问大冢宰又是仗着谁的宠爱?
别忘了,这关陇的天上乃是泰公打下的天下!
你只是他人家的侄子,不是他的儿子……”
刘士安说到这里,宇文护恼羞成怒,抽出腰间配剑,一剑刺向刘士安,欲要当场血溅养心殿。
一直没有出声的大司徒杨坚,只见他大袖一挥,一道掌力打出,击退了宇文护的剑意。
只听“哐当”一声,宝剑从宇文护手中脱力落地。
宇文护只觉得虎口发麻,对杨坚多了一分忌惮。
怒道:“杨坚小儿,你要与本宰作对吗?”
杨坚施施然,拱手行礼,“下臣不敢!
下臣以为,皇上还处于昏迷当中,大冢宰不该当着他的面,在这养心殿杀人。
再说了,刘大人所言甚是。
皇上既然有意认宇文邕继承大统,做为臣子的我们,理应遵从便是!”
宇文邕见状,连忙膝行到宇文护面前,抱住他的双腿道:“堂哥,快别生气!大兄已是凶多吉少,咱们在这里守着,静静地送他一程。
我知道自己无能,入不了堂哥的眼,不过,以后,愚弟都听您的,堂兄让愚弟干什么,愚弟就干什么!”
宇文护见宇文邕如此跪舔于他,心中怒气渐消,眼露轻视,望向一众内阁大臣道:“既然皇上钟意于你,本宰也无异议,就立你为储军!
那你就在此侍疾吧!”
说完,宇文护大踏步离去。
酉时。
整整三个时辰。
周明帝薨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