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闭升仙台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顾生也不是个会逃避现实的人。
顾零问：“关闭升仙台以后呢？”
“等。”顾生只回了一个字。
顾零双手小臂交叠放在桌上，身子朝着顾生的方向倾斜，如同往日一样对师父刨根问底：“等什么？”
顾生清隽的眉眼仿若笼罩了晨间蒙蒙雾气的远山，淡色的唇浸润酒液，灵酒的醇香总是醉人。
可他的眼总是清透，万水千山在他眼底铺陈，世间万物却又好似不被他放在心上。
他的睫毛颤了颤，声音缓缓：“等世界荒芜，生灵涂炭。至于你——”
顾生笑了，抬手在顾零头顶揉了揉：“你只需等着生命重新开出花来。”
“阿零，到那时若是你倦了，可以多去别的地方看看。”
顾零似懂非懂，顾生蓦然叹了口气，屈指在顾零额头轻轻一敲：“凤凰族的那个小子又来了，你跟他说清楚，以后莫要来烦我。”
顾零在人间历练，顾生自己回了万灵宫，凤修染知道此事以后天天来找顾生，央着顾生把顾零带回来，说是顾生若是不想养顾零也不必把人扔到人界去。
饶是顾生如何跟他解释，年纪尚小的孩子仍旧固执己见，不信什么历练的说辞。
时间越久，凤修染越坚信自己的想法，来万灵宫的次数越发频繁。
顾生起初跟他好好讲道理，他不听，顾生便躲着他，没想到这只小凤凰稀奇古怪的想法多的是，愣是把顾生逼出来跟他面对面。
好一点的就用上好的灵酒诱惑顾生，缺德一点的就在万灵宫门口搞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前几个月，凤修染在仙界到处拿着留音石循环播放顾生丢弃自家徒弟的消息，闹得有点大，被凤族族长一翅膀扇回族地，顾生说了点“好话”，小凤凰被关了整整半年。
如今又来，应该是禁足解除了。
顾零捂着额头走出房门，朝着万灵宫门口走去。
凤修染为什么这么执着“救她”？为了曾经允诺给他的礼物吗？
顾零这么想着，迎面遇上一株食人花，一声大喝在耳畔响起：“看招！”
“啊啊啊！救命啊！”
粉雕玉琢的红衣小童被一株两米高的食人花追着屁股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
三天前凤修染刚刚从禁闭室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了一株食人花用来对付顾生，刚刚找到就来万灵宫了。
没想到原本乖巧的食人花从灵盒中出来时竟然扭头追着凤修染跑。
食人花的根系如同灵活的腿一般在地上跑得飞快，花藤张牙舞爪，花朵中心一张血盆大口十分可怖，一口就能吞下两个小孩。
顾零连忙使用灵力牵制住食人花，也不知道这食人花是什么品种，品阶不低，顾零竟然还打不过它。
食人花停了下来，正在挣扎，试图破开顾零的防御。
凤修染终于能停下来歇一口气，他这会儿才注意到从万灵宫里出来的不是顾生而是顾零。
欣喜之情还未言表，面对食人花的失控，害怕无措首先涌上心头。
想办法想办法……
有了！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长鸣，火红色的小凤凰冲天而起，瑰丽的羽毛熠熠生辉，比之宝石都要华丽三分。
华美的翎羽带着惊心动魄的美感，修长的尾羽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凤凰俯冲而下，鸟喙张开，一团热烈的火焰喷薄而出，朝着食人花攻击而去。
凤凰族的火焰自然威力不凡，食人花被烧成灰烬，在火势蔓延的一瞬间，凤凰抓住顾零的两边肩膀把她带离原地。
顾零刚一站稳，凤凰化为人形，一个温暖热情的拥抱把她抱了满怀。
“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浓烈的喜悦之情像是小凤凰的火焰一样炽热，顾零的手轻轻放在他的后背：“嗯，回来了。”
顾零的目光落在化为草木灰的食人花上，问：“那个……花，是怎么回事？”
凤修染回头看了眼地上的灰烬，拉着顾零就跑：“我们快跑！”
顾零：？
食人花是凤修染跟族中兄长撒娇卖萌求来的，说是借来看看，结果……
总之，先离开案发现场！
两人一路跑到了一片茂密的梧桐树林，高大的梧桐树遮天蔽日，冲天而起，茂密的树叶葱郁，在阳光下透着斑驳的光。
微风吹拂过树梢，脚下的树叶松软，两人总算停了下来。
凤修染好好打量一番顾零，见她与之前相比只是长高了一点，没别的变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问：“你是怎么回来的？”
“师父来接我。”
凤修染小手背在身后，微仰起头：“这可是多亏了我。”
接下来凤修染详细地给顾零讲述了他为了让顾零回来所做的诸多努力，顾零一时哑然，顿时明白顾生先前跟她说过的话。
她以手扶额：“我真的是去人界历练。”
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认为顾生会不要她？
小伙伴面色真挚诚恳，凤修染终于相信自己误会了顾生。
偶像还是那个偶像，小伙伴还是那个小伙伴，但是凤修染不是那个凤修染。
他是闹了大乌龙的笨蛋。
完了完了，尊上肯定讨厌死他了！
他的脸都涨红了，忽然想起什么：“我送你的羽毛呢？你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储物戒被封了，只能放不能拿。”
小凤凰自闭了，蹲在地上画圈圈。
凤修染为了自己跟顾生作对，顾零是有些意外的，她看着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凤修染，走了过去。
凤修染脑袋被轻轻拍了一下，他哭丧着脸抬头，微微一愣。
面前是一盏精致华丽的琉璃灯，被能工巧匠做成了红鲤鱼的模样，材质不算太好，但胜在精致巧妙。
“答应你的礼物。”
礼物这事儿凤修染自己都忘了，没想到顾零还记得。
凤修染接过琉璃灯仔细打量，越看越喜欢，嘴上却说：“怎么是条鱼？我喜欢凤凰。”
“人界没有凤凰。”顾零答，“我下次送你。”
闻言，凤修染的嘴角已经压不住了。
哼！他才不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