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盯了一会儿,他果然发现黑夜里闪出一个身影,那人影跑的很快,正朝着自己这边飞奔过来。
深更半夜不睡觉,在空无一人的街头上晃荡就够奇怪了,更别说还跑得如此快、如此急,这显然不正常。作为禁卫军的统帅,作为泰安城安全的负责人,他自然觉得有必要管,于是立即出声询问:“来者何人?”
突然听到前方传来说话声,黑衣人陡然一惊,立即定睛看过去,这才看清前方十字路口的中央正矗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他立即伸手握住刀柄,做好以命相搏的准备,然而等跑到近处时才发现只是一人一马而已,于是立即收回手臂,这么宽的路,他有把握直接兵不血刃地绕过去。
为了麻痹对手,他既不转向也不减速,径直冲过去,一直冲到马前,然后右脚猛然一蹬,身影骤然一闪,突然改变方向,贴着马首绕向侧边。
李元吉洞悉到了这个意图,立即下腰,伸手朝他肩膀猛抓过去。
黑衣人自然察觉到了动静,肩膀快速扭动,轻松躲开这一击。
李元吉一掌抓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飘然离去。
不过在这一瞬间,他也看清了这人的装扮,黑头巾、黑衣、黑鞋,除了黑全身上下就再也找不到多余的颜色,而且身后还赫然背着一柄牛尾刀,这若是正常人鬼都不会信,于是立即拉动缰绳,准备打马追上去。
然而,刚挥起马鞭却又听到这边传来一阵更急迫、更杂乱的脚步声,于是立即放下手臂,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紧地盯着声音的来处。因为他听出来了,这次的冲过来的人可不算少。
果然,一眨眼的工夫,黑夜里突然钻出一大群黑影。这么多人一起在深夜的街头上狂奔追逐,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有问题,于是立即出声呵斥:“大胆!来者何人?三更半夜,为何在城里聚众滋事?”
这一喊,这些人自然也看到了李元吉的身影,于是立即跑过去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得围在中间。
李元吉这才注意到他们手里还拿着兵器,于是立即出声怒喝:“大胆!这里是皇城禁地,尔等竟敢手持管制兵器横行无忌,公然聚众闹事,是猪油蒙了心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黑衣人自然听到了后面的喊声,于是便顺势放慢脚步,跑了这么久他累得几乎要虚脱了,实在有些坚持不下去了。他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左边的商铺下是背着光的,便立即走过去找了个墙角舒舒服服地靠着,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关注着那边的事态发展。
听这人突然喊出这么一句话,侍卫统领的心里便不禁开始犯嘀咕,这可是官话,普通人自然是不会无缘无故乱喊的,特别是刺客,不跑还留下来喊话,他相信没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和定力。不过,刚追到这里他就出现了,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所以也不敢大意,于是立即出声质问:“你又是何人?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作甚?”
见这些鸡鸣狗盗之辈还敢问自己的姓名,李元吉简直要气笑了,“噌”得拔出“斩狼刀”:“笑话,一群小蟊贼,还敢质问小爷,不知天高地厚。都给小爷老实点,立即扔下武器束手就擒,若不然可不要怪小爷不客气。”
听了这话,侍卫统领心里更是怀疑,于是立马亮明身份:“我们是胶东王府的看家护卫。”
“胶东王府!”李元吉心里一动,自楚宗宝那小子畏罪潜逃,他还真是有段时间没听过这四个字了。在他的印象里,一听到这四个字就没好事,果然,再一次应验,于是立即没好气地发问:“怎么证明?”
侍卫统领立即朝腰间摸去,他已经摸到了腰牌,不过却没选择亮出来,而是厉声反问:“你到底是何人?深更半夜在外面晃荡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元吉冷冷一笑:“你算什么东西,也该问小爷的身份,走,跟小爷去一趟禁卫军大营,好好交代一下尔等深夜手持管制兵器招摇过市的原因。”
听了这话,侍卫统领立即走近两步,果然看到李元吉身上穿着禁卫军的专属软甲,于是立即放缓了口气和态度:“哈哈,原来是禁军的兄弟,失敬失敬。”
李元吉冷冷地催促道:“既然知道了那就赶紧走吧,不用我再专门请了吧。”说着“咚”得弹了一下手里的“斩狼刀”。
侍卫统领“嘿嘿”一笑:“你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认不得一家人了嘛。”说着将腰间的腰牌扯下来扔过去,“兄弟,你看,我们确实是胶东王府的人。”
李元吉举起腰牌,对着并不明亮的月光看了看,发现还真是胶东王府的东西。不过,他现在也算是有些恨屋及乌了,所以对胶东王府没有半点好感,于是便开始故意找茬:“谁知道你这东西是真是假,走,跟小爷走一趟,咱们先去确认一下。”
听了这话,侍卫统领的语气骤然转冷:“兄弟,知道我家王爷是什么身份吗?知不知道你们禁卫军的将军见了我家王爷还得屁颠屁颠地跪下来乖乖地喊爷爷。”
李元吉冷冷一笑:“哟,我还喊过你们家王爷爷爷呢,还是跪着喊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听了这话,侍卫统领大惊失色,再次凑上去,仔细盯着李元吉的脸,看完立即换上一副殷勤的笑脸:“莫非小老弟就是传说中的李元吉,李小英雄?”
李元吉也不隐瞒,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认:“对,我就是李元吉。”
听到“李元吉”三个字,黑衣人心中突然一动,自潜入泰安城以来,这个名字他已经街头巷尾听了无数遍。说什么都有,什么屠狼英雄,什么拳打恶官,什么智救陛下,什么大破奇案,反正吹得神乎其神。不过他一点也不在乎,因为并不觉得跟自己有半点关系。不过当他听说了这人暴打过楚宗宝的事迹后,心里便不这么想了,而且还突然生出了一丝丝兴趣。
侍卫统领立即谄媚地拍起马屁:“哈哈,原来是李将军,李将军足智多谋、以一当百,在草原上大败狼克骑军,在皇宫又智救陛下,所向披靡,出类拔萃,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像这样毫无营养的阿谀奉承之语李元吉真是一个字都懒得听,直接开门见山:“知道那就好办了,走吧,我来带路。”说着还真准备打马离开。
侍卫统领见状赶紧哭丧着脸解释:“将军,将军,万万不可以,万万不可以。我们还有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办,一刻也不敢耽误,若是耽误了,王爷绝对饶不了我们。这样吧,您先放我们去办事,明日一早,小的立即携带厚礼,亲自登门给将军道谢,您看行不行?”
李元吉装出一脸的狐疑:“真的?”
听了这话,黑衣人直接忍不住狠狠地啐了一口:“呸,假仁假义,阳奉阴违,也是个该杀的东西。”
侍卫统领心中一喜,赶紧回答:“千真万确。”
李元吉装作不经意地随口一问:“什么事这么着急,家伙都拿出来了,看来小不了啊。”
见李元吉也不过如此,侍卫统领身边的一个年轻侍卫也就失去了敬畏心,立即大大咧咧地回答:“那是当然,抓刺客,能小的了。”
“刺客!?”李元吉心中一惊。
侍卫统领大惊失色,当即转过去狠狠地赏了这家伙一记耳光:“娘的,没教养的东西,将军问话是你一个下人能凑热闹的吗?”打完立即凑回李元吉身边,笑嘻嘻地解释,“将军别听这王八蛋胡说,这孙子就是一个小喽啰,知道个屁。其实事情也没多大,就是一个下人手脚不干净偷了王爷的东西,东西说起来也不值什么钱,但是架不住王爷喜欢,所以我们就比较着急,必须得找回来,要不然也得挨训不是。”王爷正在谋划着一件惊天大事,这些下人自然不知道,他可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就算是死也绝不能让外人、尤其是朝廷的人掺和进来。
“真的?”李元吉一脸的不信,刺杀这么大的事,他不觉得一个下人有胆子胡说八道。
侍卫统领立即拍着胸脯回答:“千真万确。”答完立即问,“将军,您刚才有没有见到有人从这里跑过去?大概就跟我一样高,穿着夜行衣,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李元吉想了想,回答:“还真见到了。”
侍卫统领大喜过望,立即问:“往哪个方向跑了?”
李元吉往后面一指:“那边。”
天太黑,黑衣人并没看到李元吉指得并不是自己所在的这个方向,但是却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于是立即在心里恨恨地骂起来:“该死!”骂完又拔腿便跑。
侍卫统领赶紧抱拳:“谢谢将军,改日小的必定登门道谢。”谢完立即大喊:“走!”紧接着就带着人追了出去。
人一走,李元吉立即“嘿嘿嘿”得笑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该说谎,可当时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说了,而且一想到胶东王府的人跟无头苍蝇一般在城里乱转,他就感觉很开心。
当然,想归想,做归做,他还是没忘记那个黑衣人,不管胶东王府的人有没有说谎,不管这家伙是刺客还是小偷,作为禁卫军统帅,他还是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把人抓回来审一审,于是立即调转方向,沿着另一条街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