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频前端的研究出现了一些难题，他们讨论说到的那些名词，比方说功放、滤波器、调谐器，原本的意义孙彧是知道的，但是到了射频器件这个领域，他发现似乎跟他原本的理解有不少差距，虽然叫这个名字就肯定是干这个活的，但是原理和实现上，跟以前他所听到的场合却是几乎毫无关联。

    而且就无线网络射频端来说，市面上几乎没有合适的单独器件，实验室得自己设计电路，而设计出来的电路，在高频的情况下，制作电路板又是一个考验。

    以至于有时候，或者准确的说，大部分情况下，实验结果不如人意，一时都说不清是电路板布局的原因，还是电路原理就有问题。

    于是工作暂时陷入了停顿，黄老师便让大家暂停一下，充充电，回个神，先考虑一下周四下午跟厂商的交流。

    “我们这个叫什么？通用接口？不是一种串行接口吗？”夏衡问道。

    “我们是不是应该做成总线？而不是这么一个一个的单独连上去？”孙彧却是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操，那不是你要考虑的事情？”杨岿有些惊讶。

    大家这时候才意识到，一直都是只有一个通用接口连在电路板上，并且占用的是口。

    “所以我们应该单独设计一个总线，来接我们的通用接口？这个总线就叫做通用串行总线？我们的这个通用接口就叫做通用串行总线接口？universal？general？”孙彧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好笑。

    “当然可以，如果我们打算自己设计单板机的话，分配中断和地址的问题而已。”裴华说道。

    “但这又是同样的问题，总不能我们继续手工制板焊片吧。”杨岿说道，这段时间找问题真是让人焦头烂额。

    “这个可以跟黄老师汇报一下？成不成另说，我们有问题说不说又是另外一回事吧？”孙彧看向裴华。

    裴华略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实验室的情况他肯定比几位师弟师妹更了解，不过也正像孙彧说的，自己不提老师怎么知道？

    于是，周四，交流会开始了，厂商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业务线的，姓柳，另一个是技术线的，姓徐，于是大家就柳工徐工这么叫着。

    开会前黄老师就交代几位学生，带耳朵去就行，要是自己有什么想法或者补充，可以写个纸条递给他。

    既然是交流，当然是从闲聊开始，大家才知道柳工和徐工都是S大校友，他俩还说起来在珠三角跑的时候，到处都是校友，遍布各行各业，各种生产线。

    于是黄老师拿出两张打印纸递给两人，这是两份实验室需要的产品列表，说道：“这些是我们现在需要的器件，但是我们在学校里边，对珠三角现在的产业分布不是那么了解，不知道两位能不能给我们一些建议。”

    “基本上都有。”柳工大致浏览了一下，说道。

    “你们要做射频？”徐工却是看着几个器件问道。

    “是的。”黄老师点头。

    “要不这样，这张我带回去，整理一下联系方式，然后再给你。”柳工很爽快的说道。

    “你们现在做到什么程度了？我意思是单板机那一块。”徐工却又问道。

    “我们基本的想法是，我们不需要一块通用计算机主板，有cpU，有内外存，有一个通用外设总线，一定数量的外设接口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以控制设备为主要目标？”徐工点点头，然后又问道。

    “一个通用的设备控制平台，具体控制的设备可以通过设备驱动和控制程序，或者说，我们这个平台可以通过一个通用的接口接入不同的设备，用户可以定制自己的控制程序。”黄老师说道。

    “那需要操作系统的支持，以及通用的设备接口。”

    “对，这就是我们现在正在做的。”

    “可以看看吗？”

    “当然。”

    于是，黄老师领着大伙一起去了实验室，在两块单板机上做了一些演示，当然只是演示了移动存储和有线网络通信。

    “一个类似UNIx的操作系统，一个类似串行总线的通用串行总线，是这样吧？”徐工总结道。

    “其实我们还有一些想法，比方说一个专门定制的存储设备控制器，接上一定数量的外部存储器，比方说硬盘或者这个存储卡，连上网络，来作为一个文件共享系统。”

    “那现在这个进度怎么样？”柳工看得出来对此很有兴趣。

    “现在我们正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是考虑这些外部存储器的物理存储格式，要优化访问速度和数据吞吐率，一方面是这个板和板载系统的裁剪，像我们刚才说的，板上不需要那么多设备和接口的。”当然黄老师这只是在虚张声势，现在这事情其实大体上还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所谓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的状态。

    “那么你们打算用什么存储设备接口？IdE？ScSI？”徐工又问道。

    “我们考虑使用一个转换卡，转换卡我们已经做出来了，把IdE接口的硬盘通过这个转换卡接入我们的这个通用串行总线上。”黄老师示意裴华把那个IdE-串口转换卡拿给徐工看看。

    “主要是考虑突破IdE外接设备数量的限制？”徐工拿着转换卡上下翻看了一下，大体上是个手工焊接产品，倒也没有说什么。

    “是的。”黄老师于是笑了起来，其实这事情他还没有考虑过，整个实验室也都还没人想到这上面去，这下却是提醒了大家。

    “这个操作系统？”徐工点点头，把卡还给裴华，又指着显示器问道，单机板的类UNIx系统，本来就是只听过没见过，而装在单板机上的类UNIx系统，就更是连见都没见过了。

    “他先搞出来的，现在我们计算机系那边有个课题组正在专门研究这个，板上这个也是他移植过来的。”黄老师指了指孙彧。

    “那就是说，咱们这的不论是软件，还是硬件，其实都是有自主产权的？”吃惊之余，柳工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个板还是你们提供的。”黄老师笑了笑。

    “板按照你刚才的说法，可以自己设计，不过你们制板会有困难吧？”徐工说道。

    “是啊。”在几个学生的笑声中，黄老师叹口气。

    演示就此结束，接下来黄老师叫上裴华，带着两位代表到办公室继续商谈，靳平和夏衡继续在实验室忙活，孙彧和杨岿一时找不到什么事情做，时间也不早了，于是开溜。

    期中考的成绩已经都出来了，孙彧虽然没有全科第一，但是也都是那种不会影响他期末竞争第一的分数，奖学金除了大一评了两次，大二的已经评完并且发了，接下来再评也是明年的事情，现在大家倒是都还没有那么多的想法。

    不过孙彧这厮看他整天忙着不在宿舍，晚上回来也不熬夜，中间还抽空去参加了一次乒乓球赛，大家免不了还是得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学的。

    “妈的，我周日都要去图书馆的你们就看不到？”

    “操，杨嫣，江帆她们周六都去。”杨敬啐道。

    “是啊，所以你对她们的成绩有什么怀疑？”孙彧很是疑惑的看向杨敬，至于他是怎么知道杨嫣江帆周六都要去图书馆这事，当然这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她们没你那么多事，但是也没你考得好不是？”杨敬继续啐道。

    “咋没我好了，这次期中考几个女生不都比我考得高？”

    “到期末你不就又追回来了？”

    “卧槽，我都没你这么有信心。”

    “要不打赌。”

    “打什么赌？”

    “期末你的分数比她们高。”

    “输赢怎么说？”

    “你要是分数比她们高，你就请我们吃饭，不然，我们请你吃饭。”陈坚说道，杨敬于是看向陈坚，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啥，宿舍里却是一片哄笑。

    孙彧操了一声，懒得搭理这厮，也不知道他是为了给自己解围，还是纯粹的习惯性嘴贱，陈坚现在已经有个外号叫陈贱。

    周五晚上继续开会，黄老师大体介绍了一下跟厂商代表达成的一些意向，就是双方一起合作开发功能，实验室这里出设计，厂子那边制作电路，下载程序之后，双方各自独立进行测试，然后再汇总迭代。当然这只是意向，柳工和徐工回去之后还要走走流程，说不定他们那里还要派出更高层的来跟系里接触洽谈。

    “所以，系里可能会有别的老师参与进来，但是无线网络那部分就只限于我们这里几个人，大体上系里还有周老师的意见就是这样，孙彧杨岿你们到时候很大可能是要兼顾多方，但是你们一定要坚持以我为主，大不了一拍两散，我，还有周老师，都是你们的后盾。”

    黄老师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脸颊，似乎有些牙疼，实验室就这么大猫小猫三五只，无线网络射频模块的难题尚无眉目，只能让出去一部分了。

    孙彧和杨岿对视一眼，却也无话可说，黄老师这话的意思就是不要害怕跟人吵架，自己的利益一定要维护住，这当然是没问题的。

    电子系这边是外部的压力，而计算机系这边就是内部的纠纷了，杨老师带上严峻去找了一趟李老师，不是要求加入，而是要求共享，或者说就是李老师这边操作系统本身的成果，杨老师那边也需要一份，作为交换，他那边可以提供网络协议方面的成果。

    给杨老师一个分支当然没问题，但是一个网络协议栈就想换过去那么多东西，李老师可没那么容易答应，两边于是开始扯皮，主要是两个教授博导老师之间的扯皮。

    这就所谓神仙打架，周六开会的时候李老师给大家通了一下气，并且特别强调严禁私下跟杨老师那边交换成果，当然之前已经给了严峻的那部分可以不算，现在代码都在李老师那里管理着，并且使用了潘智完善过的版本管理工具。

    虽然可比性不大，不过UNIx分裂的历史要在SUNIx上重演了吗？孙彧忍不住便笑了起来。

    潘智捅了捅孙彧，孙彧这才注意到李老师正看着自己，赶紧收起笑容坐好。

    “你刚才笑什么？”李老师对自己的学生其实一直都是很宽容的。

    “我在想UNIx的历史，At&t的UNIx现在也算是两大阵营打个不可开交，一边还跟bSd打官司，而且bSd本身也有那么多个版本，现在就连比尔盖茨都说他们的Nt也是一种UNIx。”

    大家本来也就微笑着那么一听，孙彧最后一句话却是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李老师点点头，然后说道：“要是我们这个SUNIx，SUNIx这个名字起的很好，校领导听说了也很满意，也能像UNIx那样各种版本打架，我想我们应该觉得高兴，我也很希望能看到那一天，还有大家要注意一下，刚才孙彧也提醒了我，就是At&t也好，bSd也好，大家借鉴思想可以，但是一定要自己实现，唯一的参照是poSIx标准，现在孙彧前期的工作就做的很好，有了一个很好的基础。”

    笑话说完，开始各自汇报自己的工作，罗老师那边编码的工作基本完成，现在考虑自己做字库，点阵还是矢量，正在评估之中。潘智这边开始考虑虚拟文件系统，他本来是打算借鉴一下bSd的，但是刚才李老师这么一提醒之后，他觉得需要另外考虑一下。

    最后，轮到孙彧，把在那边实验室提到的文件归档共享服务器说了一下，于是潘智瞪了他半天，因为很显然，李老师要给他加工作量了。

    果然，孙彧说完，李老师便又点了潘智的名，让他跟孙彧好好商量一下这事情，一个文件共享服务器，文件系统当然是首当其冲的问题。

    “我有一个想法。”李老师给潘智加了任务之后，孙彧便说道。

    “这个你跟潘智自己去找杨教授的那个学生，叫什么......严峻？你们去跟他讨论一下。”李老师明白孙彧的意思，却也不想在这里多谈。

    “还有电子系那边的我觉得也应该一起说一下。”孙彧又说道，文件系统，网络，设备控制器，正好三方。

    李老师于是点点头，同意了孙彧的建议。

    散会了，李老师把孙彧交给他的总结稿还给孙彧，让孙彧回去好好看看他做的批注，然后重新写，按照论文的格式要求来写，论文主体可以先写中文，但是中英文摘要都要。

    “你现在周六下午还去打球不？”从办公楼出来，潘智问起孙彧。

    “这周不去了，那些老师都有事。”

    老师们现在正忙着筹办一个乒乓球俱乐部，组建校队上面没有批，不过组建个业余俱乐部，提供活动场地，兼顾一些创收，这个倒是批了，于是办公室乒乓球活动暂停，等俱乐部正式成立之后再说。

    “那我下午叫严峻一起去找你。”

    “是不是也去叫一下裴华？”

    “这个事情我们先商量好，再去找他吧。”

    “好。”

    潘智的意思显然就是先协调好内部关系，然后才好一致对外，虽然孙彧觉得他是多虑了，但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随他吧。

    宿舍里李桦陈坚还有隔壁孙致光跟着士元同学一起去科技街了，陈坚可以说是去玩，也可以说是去帮忙，而李桦和孙致光则是去那里解决一些他们进销存系统的问题。

    他们的这个进销存古柯和士元同学拿去试用的效果都不错，不过软件嘛，迭代式开发是常态，而且，据士元同学说，街上有些老板对这个也挺有兴趣，要是不贵的话说不定能卖几套出去，两人于是兴致勃勃地就跟着去了。

    刘爽去训练，便没有跟着陈坚一起去，潘智和严峻到的时候，宿舍里除了孙彧，于是只有杨岿还在，其实也是正好。

    严峻过来并不只是为了Ip隧道的问题，而是要讨论做一个网络文件服务器需要什么，一个完整的tcp\/Ip协议簇，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得出来，而且也没必要马上就要弄出来。

    “其实就两个，tcp和Ip，或者加上Udp，其他的应用，都必须以这两个协议为基础，我们先能实现数据传输，这是关键，然后再讨论别的。”孙彧说道。

    “唔，其实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发现，就tcp来说，没有先建立连接，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法做，Ip层也首先需要知道Ip地址，我总不能每次把地址手工填进去的，那就需要一个ARp协议，实现ARp协议又需要链路层的支持，你们现在的链路层没有这个调用。”

    “这个你可以自己加进去的，差了哪些你自己看着加就是了。”孙彧于是笑了起来。

    “那差的可就多了，不过还是先说回来这个网络文件服务器，我这边出网络协议栈，老潘你那边出文件系统？”

    “李老师就是这个意思，而且还有电子系那边也有份，”潘智点点头，然后又说道：“你老板又是什么个意思？”

    “我还没跟他说，我们先讨论清楚，电子系那边......他们负责哪部分？”

    “控制器，设备接口，反正相关的硬件吧，我们现在也还没搞清楚这个玩意到底需要什么。”

    “你意思是他们主要负责硬件电路这边？”严峻说道。

    “大体上是这样。”孙彧点点头。

    “不过我这边要加入的话怎么加入？”严峻继续问道。

    “这个事情动作要快一些，听黄老师的意思，这个项目可能会交给别的老师，要是在交了之后你们再考虑加入，那恐怕就没那么好说了。”杨岿提醒道。

    “那现在去找裴华？”潘智觉得杨岿说的有道理，他也是希望能有人来分担工作的。

    “走走走。”严峻站起身嚷道。

    找裴华主要目的是探讨一下技术层面上进行分工合作的可能性，如果可行，那就赶紧各自去找自己的导师汇报，至于最后是算三方参与还是两方参与，这就是老师们去商量决定的事了。

    三位研究生自是讨论得热火朝天，说到最后，发现还是电子系这边预计要负责的那部分难度更大一些，因为控制电路需要做什么，现在也还真是件说不清楚的事情，但是显然，没有相应的控制电路，这个服务器便就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我们不如首先考虑实现raid0。”孙彧于是说道。

    “文件服务不考虑冗余吗？”潘智说道，raid，或者说冗余磁盘阵列他是了解过的。

    “其实我觉得大多数情况下，硬盘没那么容易坏的，我们还是优先考虑数据吞吐率，现在硬盘那么贵，将来硬盘便宜了，再说呗，而且，我觉得硬盘上的数据的生命周期恐怕还没硬盘本身的寿命长，真要做备份，磁带恐怕更好。”孙彧笑了笑。

    “raid0那就简单了，数据分成块这个硬件可以做，软件也可以做。”潘智想了想，觉得孙彧说的也不无道理。

    “raid0是什么？”裴华问道，他并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

    “就是比方说，我们两个磁盘，一批数据，我们分成4份，第一份和第二份可以分别同时写到这两个硬盘上，接下来第三份和第四份又可以同时写到这两硬盘上，数据传输率理论上就提高了一倍。”潘智解释道。

    “这不就你那天说的？”裴华看了看孙彧。

    “是啊，我就这个意思，反正我们已经可以实现IdE转串口了，理论上可以同时操作不止两块硬盘。”

    “怎么样？我们各自跟老师说一下？”严峻很是有些跃跃欲试。

    “我这边没问题的，找你还是李老师让我去找的。”潘智笑道。

    “如果要是做一个网络文件服务器，网络这块肯定是少不了的，就是这事情恐怕我导师要移交给别的老师，现在找他说不知道还有用没用。”

    “就是趁还没交出去的时候说啊，到时候一起移交出去，筹码不更加多了吗？”严峻觉得他导师一定会同意的，现在反倒有点怕夜长梦多。

    “其实我们都没问题的，现在就是你老板那边不知道到底想捞多少。”潘智看着严峻说道，有些好笑。

    “那我赶紧跟他说去。”说完，严峻便跑了出去。

    “卧槽，这厮。”裴华不禁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