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香膏
谢玉桐又往后翻了一页手札,见上面已经没有再写有关于如何医治这种长期惊惧的办法,以及为何会发生这种情况。
她有些烦躁:“说话说一半,不如不说,不如不写!”
谢玉桐并不擅长医术,只不过医蛊不分家,她擅长养蛊,自然也就会一些医术。
老大夫虽然尊称她一声老师,实则,并没有从她这里真正学到过什么。
甚至,论起医术来,她可能还不如这个徒弟呢,是真正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对于一些奇诡之病,老大夫的敏锐程度就不如她了。
所以,他在诊脉时,并没有发现姜安宁脉象中的不对劲儿。
如果不是她为人施针时,感觉到了一些来自姜安宁身体里的阻碍,恐怕也很难会注意到,这点微弱的细节。
谢玉桐直觉,姜安宁身上有着什么他们未曾发觉,也不曾查到过秘密。
感觉到床上的人,呼吸渐渐加重起来,谢玉桐连忙收起了手札,换了一本词话在手里随意的翻看。
等听见人的嘤咛声,谢玉桐便随意的搁下词话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探向人额头时,正好的与人目光相对:“你醒了?”
“我怎么了?”
姜安宁眼中浮起些许迷茫,有些吃痛的抬手摸向脑袋,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头好痛。”
像是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
“你刚刚晕了过去,我给你施针后,你又昏睡了好长时间。”
谢玉桐并没有想太多,以为人是躺的太久,加之骤然暴雨,寒邪入体,有些着凉到了,所以才会头疼。
“是这样吗?”
姜安宁不太确定,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却又不太说得上来。
她头痛的,不像是躺久了,更像是被人用棍子打了。
可她摸了摸,脑袋上又没什么受过外伤的感觉。
问了谢玉桐,谢玉桐也是一脸奇怪。
她是有替姜安宁仔细检查过的,并没有受过外伤的痕迹。
“那也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吧。”
姜安宁没有太纠结这个事情,反正也就刚刚疼了那么一会儿,等她坐起来后,又不是很能感觉到头疼了。
或许是因为弹幕的缘故?
她看着眼前又开始飘来飘去的文字,一时间也不好判断,究竟是什么原因了,索性也不去纠结。
谢玉桐就让她把药先喝了:“药膳怕是还要热一热才行。”
姜安宁对那什么药膳,明显的十分恐惧。
光是听着“药膳”两个字,她就已经有很大的不适了。
实在是前世在张氏的逼迫下,不知道吃了多少奇怪的土方“药膳”,补不补身子不知道,恶心难受是实打实给她留下了阴影的。
没想到,谢玉桐递给她的这份药膳,味道竟然还十分的不错。
“好像有股桃花的味道?”
怪好喝的。
谢玉桐“嗯”了一声:“桃花阿胶煎,里面加了不少补血气的药材与食材,每隔上两日喝一碗,有助于补充血气。”
姜安宁一股脑的喝完,揉了揉肚子,笑声甜甜:“谢谢老师。”
谢玉桐觉得,她大概是很喜欢嘴甜的小姑娘。
又留下来跟姜安宁说了会儿话,看人精神头儿挺足的,便又口授了人一套心法。
“倒也不用急着练习,这是内家功夫,你先把内容记熟,到时候我再教你如何入门。”
谢玉桐临走前,还特意的交代了:“切忌,不可胡乱修习,免得走火入魔。”
姜安宁乖乖的应了。
外面的雨声不小,姜安宁想要起身送一送谢玉桐,被人呵斥了声,不得不重新乖躺回床上。
等感觉到雨中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以后,姜安宁才重新的坐了起来。
她目光呆呆的,有些走神,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一直到鸡鸣三声,才打着哈欠,重新躺了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放晴,天空如水洗过一样,清透干净,鸟鸣花香,都让人十分的舒心。
姜安宁有些贪恋这样的宁静。
照旧去看了宋尧之后,姜安宁跟谢玉桐请过安,婉拒了人的留饭,告知对方今天要出门去,很可能会很晚或者不回来。
谢玉桐“哦”了一声,倒是没有刻意挽留或者要求什么,由着姜安宁自在。
姜安宁从谢玉桐房中出来,便看到了在院子里扎马步蹲香的老大夫,她稍显尴尬地跟人问了声好:“师兄好。”
老大夫昨天被警告了,纠结了片刻,还是回了一句:“安宁师妹好。”
姜安宁没有想太多,点头示意了下,便出门去了。
她今天打算回一趟村里,看看江巍找来的那两个养蚕人,究竟是什么情况。
或许,她可以趁此机会收网了?
原本她还打算去看看晚娘那里的。
前些日子,两人偷偷地通了口信,她让晚娘帮她买下医馆后面那座废宅子。
晚娘也告诉了她,那些香料有多么的好卖,生意火爆的不得了。
不过,晚娘也表现出几分忧虑来。
那就是眼看着已经是盛夏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用熏香的话,只怕会更添热气,令人难受。
若是没有可以替代的,更适合盛夏使用的香制品,这生意,大概就要停滞到入秋之后,才会渐渐好转了。
只是这样一来,就很难保证,到时候生意会不会有这么好了。
毕竟最近这段时间,晚娘的生意红火程度,已经吸引来了不少的人争相模仿。
姜安宁想了想,觉得倒也不是完全的没有办法。
比如可以制作相同味道的香膏,在盛夏的这段时间里,代替香料来卖。
甚至,她觉得,香膏会比一般的香料,更受那些画舫女子的喜欢。
毕竟香膏是可以涂抹在身上的。
只要调制得当,便可自然的犹如天生体香一般。
甚至还可以营造出,随着人情动、热汗等不同情况,香气逐步递进的层次感来。
若能运作得当,便是拿来当个噱头卖,也是使得的。
不过,这香膏具体要怎么制作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她还要多试几次才行。
京城,江安侯府。
离家出走多年的小少爷传来消息回家,侯府上上下下,全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
就连嘴上说着“外面那么好,干脆死外面,还回来碍我的眼做什么”的江安侯,嘴角都是压不下去的笑意。
江安侯夫人瞪圆了眼睛看他:“等会儿孩子回来了,你可不能说这些扫兴的话,不然看我不让你好看!”
江安侯不以为意的哼了哼声。
却到底是没有再说那些不中听的话。
侯府这边热热闹闹大半天,又是布置院子,又是张罗席面的,好是一通忙活。
只是都快要临近晚饭时分,原本该是晌午就到的江巍,却迟迟没有出现。
一大家子人,从晌午开始,就一直饿着肚子等到现在。
江安侯怒拍着茶桌:“忒不像话了!我看这小子,准是又跑去不知道哪里不着调了,倒是累得全家老少都在这儿等着他,不像话!”
他嘴里头那句“这孽障要是这么不愿意回来,往后就再也别回来了,谁也不许给他开大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门房的小厮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小少爷、小少爷他,他……”
“那孽障又怎么了?”江安侯神色烦躁,很是不耐的样子。
来人扑通一声跪下,泪如雨下:“跟随小少爷的人,小少爷昨儿刚到昌平的时候,就被宫里给派人接走了,那些御前的人,扣押了小少爷的身边人,直到刚刚他们才想办法溜出来一个人,跑来侯府荣信……”
“什么?”
江安侯重拳怒砸在茶桌上。
江安侯夫人泣泪涟涟:“宫中这是个什么意思?巍儿不会有事儿吧?”
江安侯冷沉着脸,一点点的捏紧了拳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咬着牙磨出几个字来:“我这就进宫去。”
宫中。
江巍压着满腔的怒火,小心应对着高高在上的那位“姐夫”:“……这次在外游学,也算涨了着见识,更吃了些苦头,觉得还是京城好些。”
“臣只望余生乐享荣华富贵,做个寻常富贵人家的纨绔子。”
“贪图美色臣是不好再想了,有圣上的赐婚在,臣还是要收敛收敛,免得人家女方指责圣上乱点鸳鸯谱,耽搁了人一生幸福。”
江巍又软又硬的坦白了对这次赐婚的看法。
人,他自然会依旨迎娶。
大不了就是摆在家里头,好吃好喝的供着,当个会喘气的摆件就是。
要是对方有本事儿,能撑得起来他这个家的内务,他也乐得给她体面,顺便把家中的事情交给对方。
可对方若只是个扛不住事儿的绣花枕头,又或者有旁的什么心思,那也就甭怪他不讲情面,不留余地了。
至于感情……
那定然是一点儿都给不了的。
只要想到这女人,是眼前这人强行塞给他的,他就烦的不得了。
上首坐着的男人,沉吟片刻后开口:“卿在外流连多日,莫非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江巍轻轻皱起眉。
“若真是有了,便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朕给你们赐婚就是,也免得真让朕,当了那乱点鸳鸯的人。”
赵檀笑眯眯的,很是随和的看着人,一团和气的样子,好似半点儿帝王的架子都没有。
江巍莫名就想起了姜安宁来。
他声音凝固了一瞬,有些艰难生涩的说道:“臣,并无心悦之人。”
“果真吗?”
赵檀笑呵呵的看着人:“怀恩啊,你可不能瞒着朕,不然到时候不仅是耽搁了自个儿的终身幸福,还要连累的朕,也成了搅和臣子终身大事、乱点鸳鸯谱的昏君。”
江巍,字怀恩。
不过这个字,他从来没有用过。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是眼前之人特赐给他的。
他嫌晦气。
抄了他的家,杀了他的姐姐,还要他怀念恩德?
呸!
念他个鬼鬼头!
可偏偏,皇权至上,他又不能表现出丝毫不满不忿来。
否则一个大不敬之罪,就足以让他掉脑袋。
“臣……”
江巍略略调整了下表情,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很是恭敬。
他才开口做了个声儿,赵檀就笑着打断了他:“你可别跟朕说,你心悦人家宋姑娘。”
赵檀似笑非笑的跟人玩笑道:“小心朕治你个欺君之罪。”
闻言,江巍不得不重新跪下,一脸诚恳的表明忠心:“臣不敢欺瞒圣上,臣心中并无心悦之人。”
“哦?宋家姑娘,你也不喜欢?”
“不喜欢。”
“这倒也真是奇了怪了,从前一直听闻你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人人都赞叹你们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怎么前些日子,朕要为你们赐婚的时候,宋家那女娃娃告诉朕,她无心于你,如今你也说,不喜欢她。”
赵檀笑笑,像是在说一件十分好玩儿的事儿。
江巍大感意外。
姓宋的那个女人,竟然真敢跑到圣上面前说无心于他?
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有哪里不好了?他哪哪都无可挑剔!
江巍越想越觉得不忿,心底窝起一团火气:他倒要看看,没了他,姓宋那女人还能嫁个什么歪瓜裂枣,可别是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没人要才好!
只是面上仍旧要装作云淡风轻,笑意诚恳老实的模样:“圣上说笑了,那些不过是旁人信口胡诌来的玩笑话,我与宋家妹妹自幼一起长大,从来都是拿她当亲妹子的。”
赵檀“哦?”了一声,不辨喜怒的问:“真的没有心上人?”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了声音,像是哥俩好,偷偷说悄悄话一样:“就算你对宋家丫头无意,在外这么多年,也没个上心的?”
江巍莫名地再次想到姜安宁。
幻想着小姑娘在他面前,骄矜扭捏的灵动劲儿。
上次,他们在后院避开人说悄悄话时,她故作泼辣地拒绝了他的表白,实则暗地里偷偷地给他透露后山有人的消息。
只是这丫头实在有些过于桀骜不驯,又喜欢争显于人前了。
如若带回家来豢养,还需要再好好的调教调教,磨一磨她的性子才行。
也不知道她现如今怎么样了。
知道他一声不吭的离开,应该是在后悔吧?
后悔当日没有对他多几分温顺,多些温柔小意。
以至于就这样失去了有关于他的所有消息。
说不定,现在已经想他想的快要疯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