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胡子邋遢，满眼的红血丝，头发也是乱糟糟，一身衣裳皱皱巴巴的还带着一股子馊味。
瞧着也没有比乞丐好上多少。
姜安宁一时间没认出来是谁。
“可算是让我等到你了！”
男人一说话，姜安宁倒是忽地有印象起来。
段青山……
先前为了设计施压村里人，将赵元山一家子赶出去，找来的临时帮手。
看着怒气腾腾站在自己跟前的段青山，她一脸的诧异。
想不通这男人为何会在这里，还这般目光看着她。
“你……”
段青山：“我说过，这条命以后是你的，我得跟着你。”
姜安宁：“……”
她实在是有些遭不住人身上的那股子馊味儿。
两人本就离得近，她还五感异于常人。
好悬没被那股子浓郁刺鼻的酸臭味给呛得晕了过去。
她退后了几步，跟人拉开距离。
没想到段青山又迫切的追了上来。
一走一动间，酸臭味儿更加浓郁。
姜安宁：“……”
她小跑着退后，并指着段青山道：“你你你，你别过来，有什么话，站在那好好说就是了！”
段青山刚要抬脚继续追上去，闻言倒是停了下来，只是面上难免委屈不解。
他这是，被人嫌弃了？
那可不行！
“反正我得跟着你！”他又强调了一句。
说着，就又要上前。
姜安宁惊得瞪大了眼睛，连连又后退数步：“你你你，你别过来！”
“为什么？”
段青山很是不解。
“你多长时间没洗澡了？都臭掉了！”
姜安宁十分嫌弃的用帕子捂上了口鼻，将那股酸臭味道隔绝，这才脸色好了一些。
段青山抬起手来闻了闻，险些把自己也呛得晕了过去，味道十分上头。
他不大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没多久，都是这两天，晌午太热的缘故。”
“你带俺走，俺马上就洗。”
姜安宁在心里翻了白眼：我凭什么要带你走？
“我用不到什么仆从打手，你也莫要跟着我了，咱们俩，已经两清了。”
笑话，那天在衙门那么多人瞧见了他，尤其是江巍也在。
要是被人看到，这男人跟她在一起，视她为主。
还不立马就联想到，当日衙门口一事儿，有她的引导？
虽说赵海被下狱，是半点也没冤枉了他去！
可总架不住，这世上就是会有人，心里向着恶贼人，拼了命的要想法子，从受害者身上，寻找些许瑕疵出来，用来佐证，那恶人也有无辜，那受害人也并非良善。
更不必说，于许多人眼中，她身为受害者却去反抗，本就是原罪。
姜安宁想起从前一些事儿，那些刺耳的声音言犹在耳，令她心神烦躁不已。
她拒绝了段青山的跟随，正欲扭头就走。
眼前的文字，忽然大量飘过，似乎打下文字的人，都很是激动一样。
【不要走！】
【段青山黑化进度25％】
【因为蝴蝶效应，段青山的人生已经发生了改变，他虽然还是会上山当土匪，但……屠杀的目标已经从那些冷眼亲戚，扩散到了，整个江安县！！】
【女鹅好惨，竟然遇上这么个疯批】
姜安宁：？？？
她脚步迟疑了会，瞅了眼段青山。
见人直勾勾的盯着她，一脸平静，眼底却幽深的像是在积聚风暴，她沉默了一会儿。
“你……”当真不要我？
段青山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姜安宁先一步开口：“你还是先跟我来吧，梳洗一下，没得等下被当成乞丐驱逐了。”
她看起来极为镇定，实则内心慌得一批。
刚刚段青山看她的眼神，也忒吓人了些。
“好。”
段青山的眼神，肉眼可见的温和下来。
像是乖戾的小狗，顺心顺意时就摇摇尾巴，拼命讨好，心生敌意时，便龇牙咧嘴，狂吠撕咬。
姜安宁心有余悸。
有些懊恼自己倒霉。
当初，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人呢？
她带着段青山进城，还着实被盘查了好一会儿。
实在是这两日，这个邋里邋遢的男人，一直蹲在城门口，盯着过往的每一个人，城门口的守卫们，便是想要不注意到人都不行。
偏偏去驱赶时，这人又无比的配合。
他们也是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由着人去了。
“姑娘，有善心是好事儿，可也要仔细提防着些别有用心的人。”
守卫大哥低声叮嘱了人几句：“别叫自己的善心，误了自己的性命。”
“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就赶紧往衙门跑，往人多的地方跑。”
姜安宁：……
“谢谢守卫大哥，我记下了。”
她心里也很是认同，偏偏这疯批男人，好像盯上她了。
守卫大哥无声叹了口气：“进去吧！”
姜安宁点头谢过，领着段青山先去找了家客栈。
“诶呦我去，什么味儿啊！”
店小二刚要张口喊‘客官’就被一股呛鼻子的酸臭味儿给熏的差点晕过去。
“不好意思啊，麻烦给我开两间上房。”
姜安宁歉意的说完，多付了一份钱给店小二。
店小二掂量掂量银子的重量，瞬间眉开眼笑。
看在钱的份上，这味道倒也不是不能忍。
“好嘞，客官您二位楼上请。”
姜安宁看了眼段青山：“你…洗洗干净再来见我。”
说完又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劲儿。
段青山倒是一脸的老实：“好。”
看着，倒好像完全相信人不会偷偷摸摸跑了一样。
姜安宁请店小二帮忙送两桶热水，就去另一间上房了。
她躺在床上，打算看看眼前的文字，还能不能得到什么关键信息。
结果刚刚还唰唰唰从她眼前不停飘过的文字，在她躺下的那一瞬间，全部都消失了。
姜安宁：？？
上天的恩赐失效了？
她目光茫然的坐了起来。
眼前的文字又恢复了出来。
姜安宁：？？？
她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的又躺了回去。
结果那些文字又又又消失了！！
什么情况？
姜安宁重新的坐了起来，一头雾水。
还没来得及重新疑惑，刚刚消失的文字，又一次出现了。
她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为了验证，她躺下、坐起来、躺下、坐起来……反反复复多次。
最终确定了一件事儿。
眼前这些多次为她提供关键信息的文字，在她躺下时，就会自动消失！！
她仔细想了想，发觉在她洗漱时，这些文字也是消失不见的。
还有就是到了夜晚，大多时候也是消失不见的。
至于早上……
好像是从她起床梳洗结束之后出现的。
这个发现，倒是让她大大的松了口气。
那种被人窥视起居的异样感，淡去了不少。
【刚刚是怎么回事儿？】
【画面怎么一会儿关，一会儿开的……】
姜安宁饶有兴致的看着各种讨论吐槽，大概了解到了眼前文字的些许规律。
这是一种叫【弹幕】的东西。
会在某种特定的时机，出现道具打赏的选项。
不过，‘她们’似乎也并不知道，道具出现的契机是什么，比如上一次的【血包】，就是突然出现的。
原本的打赏道具只是【元宝福袋】而已。
【元宝福袋】，姜安宁倒是有看到过几次。
每次飘过【打赏元宝福袋】字样，她的身体就会变得更轻盈有力，五感也会得到微妙的提升。
至于会随机出现什么道具，姜安宁不知道，弹幕也不知道。
一切，似乎都还是未知的。
而他们能看到的画面，基本是姜安宁正常活动期间投影。
休息睡觉，包括一些……成人画面，都是看不见的。
姜安宁略略的放心了些。
要不是段青山在隔壁房间，她都想要两桶热水上来。
咚咚。
房门被敲响，姜安宁回过神来，喊了声：“进来。”
门被推开，段青山站在门口，高高壮壮的汉子，瞧着竟也有几分拘谨来。
姜安宁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圆凳：“坐吧，我们谈谈。”
“反正我这条命是你的，我要跟着你，我不走。”
段青山坐下之前，先强调了一遍自己的态度。
姜安宁：……
她企图尝试跟人讲讲道理。
“按理来说，你拦路抢劫于我，念在你是为了救治母亲，一时之间动岔了念头，走上了错路，我并没有追究计较，还给了你银子，让你可以去救治你的母亲。”
“于情于理，我应该都担得起一句，有恩于你吧？”
段青山张了张嘴，刚想要说话。
姜安宁抬手，阻止了他：“当然我不是挟恩图报啊！我也没想要你的任何报答。”
“所以你心里也不用有任何负担。”
“更何况，之前你帮我做事儿，也算是还清了我……”
段青山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冷不丁的说：“你要赶我走？”
“你厌烦我。”
姜安宁：……
【段青山黑化进度30％】
姜安宁：……
【段青山黑化进度32％】
姜安宁：？？？
【段青山黑化进度50％】
姜安宁：！！！
她干啥了？
她啥也没干啊！
怎么还越黑化越快了呢……
“我不是厌烦你！”
【段青山黑化进度49％】
姜安宁：……
她叹了一口气：“我不是厌烦你，也不是想赶你走。”
“只是那天在衙门，已经有很多人见过你，说不定就有哪个人记住了你这张脸。”
“若你跟在我身边，难保来日不会有人因此生事，指责你我是恶意构陷赵海。”
段青山沉默了一瞬：“你是希望我毁了这张脸，不叫人认出来。”
姜安宁：……
我没有啊！！！
见人沉默，段青山忽然怒声拍桌。
姜安宁被吓了好大一跳，整个人向后仰去，险些没坐稳凳子，摔倒在地。
段青山扬起手来，再次重重的朝着桌角劈下。
姜安宁懵了。
这是弄啥咧？
“你……”
她刚张了个嘴，那桌角就被拍得裂了纹。
咔嚓一声。
断裂的桌角，彻底被段青山给掰了下来。
姜安宁还没闹明白他这是想干啥。
就看到段青山手握着那截桌角，朝着自己的脸上扎了过去。
“卧槽！”
“你傻*吧？”
姜安宁上前去阻止时，段青山已经从左额头划到右脸上，血呼啦的一片，吓人的很。
“你是不是有病！”
姜安宁气得不轻。
“反正我这条命是你的，我必须要跟着你。”
段青山理不直，气很壮：“你怕我这张脸会坏事，我毁了就是，划烂的不成，那就用炭来烫，用凿子来凿。”
姜安宁：……
她现在算是彻底信了弹幕说的。
这人，的的确确就是个疯子。
真要是强行将人给赶走，搞不好等以后，他真的能做出屠城的事情。
到时她在其中，也未必能够幸免。
可若是将人留下……
同样是个麻烦。
姜安宁心里烦的不行。
“我的意思是，你不能留在我身边做事。”
她深吸了一口：“但我倒是还有些旁的事情，需要人做，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便把这些事情交给你。”
“当然，你要是非得跟在我身边，那就恕我心狠，随你要怎么作践自己，我都不会同意的。”
姜安宁冷着脸，态度十分坚决。
段青山犹豫沉默了好长时间，久到姜安宁都怀疑他是不是又要黑化，或者干脆拉着她同归于尽了。
“什么事儿？”
“先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伤吧。”
姜安宁见人情绪暂时稳定下来，略松了一口气。
至于什么事儿，她哪里知道？
段青山看起来倒是没有怀疑，‘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重新坐下来。
姜安宁找来店小二，托人帮忙请个大夫回来。
店小二满眼八卦的往屋里看了眼。
瞧见段青山那张血呼啦的脸，吓了一大跳。
他再看姜安宁时的眼神，变得惊恐许多。
没想到这小娘子瞧着文文静静的，不见人时，玩的这般狠辣？
姜安宁不晓得人在胡乱想什么，跟人交代了几句，给了银钱，说了许多客气的话。
店小二收下钱，迭忙回过神来‘诶’了一声：“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临转身时，他还忍不住朝着屋里瞟了一眼。
说起来，这男人瞧着，怎么好像有些眼熟啊？
店小二不大确定，正想要再看一眼时，正对上姜安宁幽幽的目光，顿时表情讪讪，尴尬笑笑，不敢再看。
医馆离得不远，大夫来的倒是快。
给人做清创的时候，倒是没听见一声喊痛。
姜安宁不免多看了人一眼，心里头颇为感慨：不愧是能成为土匪头子的人，确实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等大夫给人清理好伤口，又上了药，姜安宁付了诊金，又客客气气的请店小二帮忙，将人好生送出去。
“你要我做什么。”
段青山脑袋被纱布包裹的像个粽子，仍旧没忘了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