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住夏滢心的天使忽然全部撤退。
    \"柠柠！\"顾不上浑身的伤害剧痛，夏滢心首先想确认林晚柠的安危。
    却见到王已经赶到了，她心中一松，刚想汇报情况，林晚柠已推开卫生间隔间的门走了出来。
    然后她亲眼见到了洛启宸的变化，他像是被什么力量定在了原地，然后面容发生了变化，瞳色血红，獠牙生出。
    从他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这个声音，让夏滢心联想到她曾看过的，经历世间最悲痛的事情的那些人类，他们在第一时间并不是痛声嚎哭，而是这样低低的，发出诡异的声音。
    而且，王明明说过，不允许在柠柠面前暴露血族的身份，他现在却……
    ！！！
    夏滢心将目光转到林晚柠身上。
    女孩儿笑得很软，很漂亮，眼里全是讨好和接近。
    这不是那个小太阳一样的林晚柠，这具人类的身躯又被换了芯子！
    王！
    夏滢心看到洛启宸将缠上他手臂的“林晚柠”甩开，然后穿墙消失。
    摔倒在地的林晚柠爬起来，看夏滢心的目光，带上了七分的傲慢和三分的苛责。
    夏滢心认出来了，这是那个曾经的，蠢而不自知林晚柠。
    她竟然回来了！
    ***
    柠柠！柠柠！！柠柠！！！
    洛启宸在临城的街道上，以一秒百米的速度狂奔。
    他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他要翻遍临城的每一个角落，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柠柠是不是学坏了？恶作剧躲起来了？
    她明明说过了，她会永远在，不会离开。
    她不会像这样，一声不吭的说走就走，她不会丢下他回到天堂。
    难道是她的任务……
    不！没有什么任务！他不是任务！他不是她的任务啊！
    没有，没有她，临城哪里都没有她！
    发闷的胸腔，在极速的奔跑中，被风灌满。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幻化出双翅，直达上空。
    几千年前的罪罚在这一刻如此深重——
    ‘从此以后，你将困于这块土地，永远不得再回天堂。’
    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好痛啊柠柠，感觉快要窒息了，我的守护天使，你到底去了哪里？！
    ***
    被绑上天堂的林晚柠，被迫站到了公开审判台上。
    无数围观的天使都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看，这只天使堕落了，她沾上了血族。”
    “这是做的什么任务？竟会交出自己的一半灵魂和血族互换。”
    “堕落的天使什么都不在乎的，为了达成目的，会不择手段。”
    林晚柠站在高台上，身后的羽翼收束得紧紧的，它们是那样沉重，压得她无法辩驳。
    洛启宸是血族。
    他是吸血鬼。
    以血为食，肤色苍白，身体冰凉，害怕阳光，只在夜里出行，多以美丽的容貌迷惑人类，将其变为食物……
    这是天使课本上对吸血鬼的描述。
    林晚柠想起洛启宸日常里的点点滴滴。
    闭上了眼睛。
    他骗了她，骗得好彻底。
    她果然是最笨的那个天使，任务没有完成，还把自己的灵魂交了出去。
    她是天使的耻辱。
    有什么罪？她都认。
    有什么惩罚？她都受。
    是她的错，就让她来背负，这罪恶的十字架。
    ***
    黄昏时分，落日半隐在天边的浓云里，阳光薄得没有半点温度。
    洛启宸坐在山顶的悬崖边。
    往前挪动一步，就会下坠数百米。
    如果是人类，一定脑浆迸裂，肠穿肚烂。
    但换做是他，无非是划出几条一天就能愈合的伤口。
    他是一个连自尽都没有资格的家伙。
    无限的生命，永恒的痛苦。
    生活在没有见过幸福和希望的时候，任何喜怒哀乐，都如云烟，过了就过了。
    但他尝过了幸福的滋味，那滋味那么深刻，刻入骨髓和灵魂，如今却让他再回到苍白的最初……
    柠柠……
    这个名字从念头里闪过，胸腔就像滚过粗砺的巨石，又痛又重。
    为什么一声不吭地丢下我……
    情绪如被凶猛的浪拍碎，怎么也拼不完整。
    “王！”身后是崔宇的声音，他终于找了过来。
    被洛启宸低落的气息压制，崔宇勉强没有跪下，艰难地开口，“查到了，裴家和天使联手，是裴诗羽透露了您的行踪。”
    心碎到几乎丧失思考能力的洛启宸，一时很难领会崔宇的意思。
    “林晚柠身体里的天使，可能是被蓄谋带走的，您不如再去问问裴诗羽，属下无能，实在制服不了她！”
    蓄谋二字，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洛启宸的封闭思维。
    出走的理智回笼。
    柠柠如果并不是回天堂交任务，而是被天堂的势力带走用来威胁他呢？
    瞬间，他就认定了这个可能。
    只会是这样！只能是这样！
    柠柠不会抛下他的！
    有了新的认知，洛启宸像溺水的人抓住了这唯一的浮木。
    终于暂时放下了情绪，他开始思考。
    要如何确定柠柠的行踪。
    他对崔宇吩咐了几句，随后，订了一张时间最近的机票。
    ***
    因为没了能将天使变为奴隶的威慑力，邢离的待遇从最初的最高级，降到如今的普通。
    现在他虽然在安全的地下堡垒，却仍旧要参与工作，处理大量的文件，像个苦逼的文员。
    他抱怨过，可惜没有谁听。
    他也向上反馈过，洛启宸是个很可怕的血族，可能隐藏着惊人的身份。但是这些反馈石沉大海，根本无人搭理。
    曾经拥有过权利的人，无法适应如今的生活，刑离绞尽脑汁的想再次立功的方法。
    只有这样，他才能出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软禁在这里。
    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刑离精疲力尽地回到住所。
    他并不是一个人住，还有一个光头的警卫人员和他一起。
    自从他的重要性降级以后，这位光头就回来得越来越晚。
    但是今天不同，他一进房间，光头正坐在沙发上。
    电视里放着乱糟糟的赛马比赛，主持人正声嘶力竭地叫喊着速度最快的那匹马的号码。
    一切似乎都很寻常。
    但刑离却本能地感到危险，他止住了前进的步子。
    光头起身的一瞬间，刑离转身要逃。
    对方却速度极快的堵住了门口。
    是瞬移。
    对方是个血族！
    “你活得够久了。”光头开口，声音却让刑离毛骨悚然。
    这是个让他恐惧，又不得不臣服的声音。
    洛启宸！
    在血红色的眼瞳中，刑离想起了自己遗忘的一切。
    他是如何被洛启宸控制，自愿变成洛启宸的仆从，又是如何杀死时颜，拿到中级天使的控制权的。
    他只是一颗棋子，等到用不上的时候，主人就会来取他的性命。
    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