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时间,覃如轻叹一声。
“怎么了?”
高俊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拉了拉被子,“有什么为难的让为夫来处理。”
覃如听了,噗嗤一笑:“你可真逗。”
“都是为了媳妇。”
高俊大言不惭的说,“说说呗。”
“没什么,就是盼着赶紧放假。”
覃如道,“车间里的工人都没心思上班了。”
包括她本人,同样没心思了。
“刚发了年货,还不能刺激大伙儿好好干啊。”
今年的福利还行,年货发了鱼,猪肉,冻梨,核桃,柿饼。
不过,比往年略有不足。
“我听着不少人抱怨不如往年。”
覃如靠着床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
“你看今年哪个厂子有大动作?有脑子的都不敢。”
高俊不屑的说。
“这倒是。”
覃如点点头,“哎,你觉得什么时候能彻底定下调子?”
“要我说,得三中全会开了以后。”
高俊道,“估摸着最快得年底。”
覃如顿时无比敬佩的看向高俊,这预测也太准了,十一届三中全会就是十二月开的!
估计后世穿来的只要念过高中都记得这个特殊的节点,从小学到上博研,都离不开这个知识点。
“照你这么说,还有十个月了?”
覃如推了高俊一把,“说话。”
“呃,没错,十个月后一切就明朗了。”
高俊肯定的说。
“你信?”
顿了顿,他又看着覃如的眼睛问。
覃如一愣:“当然信。我不止信还觉得一定如此,历史的选择,人民的选择!”
“那我问你,人民是谁?党是谁?历史又是谁造就的?”
高俊看着她,神情有些冷漠。
“封建时代,民是指世族,贵族,地主。”
覃如愕然,感觉高俊有些黑化啊。
“你这是怎么了?”
她小心翼翼的问,“受什么刺激了?”
高俊叹气道:“人不能过得太明白,一切看的太透就没劲了。”
这话覃如认同。
“媳妇,亲一个吧,你男人心情不好。”
高俊厚着脸皮说。
覃如猜测摊上事了。
想到他刚从大院回来,还见了高父,心里有所猜测。
估计和局势还是有关系的。
“媳妇,你怎么走神了?关键时刻,怎么能掉链子呢?不像话,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高俊说。
覃如……
不是有句话叫“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么,过了这个阶段就绝经了,到时候荷尔蒙衰竭,有想法也没感觉了。
享受最后的余晖吧。
“媳妇,我好不好?”
高俊问。
“好。”
“棒不棒?”
“棒。”
覃如暗暗翻白眼。
高俊扯了扯被子:“好好睡吧。”
“唔。”
覃如下意识的回应。
高俊摇摇头,在架子床一侧的暗格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放进嘴里。
别人的暗格是放珠宝首饰,存款现金,他的用来放香烟。
他也不点,就那么叼着,皱眉苦思。
等覃如睡了一觉惊醒,发现他还没睡。
“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明天还得上班呢,睡吧。”
覃如半眯着眼睛看了看高俊,说了句。
未来只有越来越好,瞎担心什么啊?
她莫名想起一句话:“我这辈子如履薄冰,不知最终能不能走到对岸”。
难道说高俊思考的也是这个问题?
哎。
覃如暗暗摇头,想得太多就会前怕狼和,其实也就那样。
“嗯,这就睡。”
高俊赶紧将嘴里的香烟收起,偷偷放进暗格后。
期间,不止一次回头警觉的看向覃如。
覃如其实醒的差不多了,看他这个德行,又好气又好笑。
她真没对戒烟有硬性要求,还是四个宝刚出生时说过高俊几次。
没想到,这人能一戒十几年。
哦,其实并没戒,而是偷偷抽,只不过藏的好,够隐秘,以为她没发现。
事实上,抽没抽烟很难发现吗?
肯定不难啊。
气味大,骗得了谁,只不过没和他计较罢了。
虽然没提起抽烟没问题,却也随着孩子们长大没禁止。
但高俊还是偷偷摸摸的抽烟,藏烟。
或许男人就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覃如暗暗摇头,翻了个身,再次睡了过去。
至于高俊,呼了口气,没闻到烟味,也放心的躺好,睡觉了。
眼睛一闭一睁到了次日一早。
见高俊睡得正熟,覃如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洗漱好,拿着钢精锅出了大门。
这天天气晴朗,倒是因为积雪未销,冷的离谱,呼出的热气能冻成冰的感觉。
这温度低的完全可以玩泼水成雾的游戏了。
缩着脖子走在烟袋胡同上,不时有邻居打招呼。
“小秦,买早点去啊。”
“是的,乔大爷,您身体怪好吧?这是又去冬泳?”
覃如看着小老头满眼佩服。
据说冬泳盛行还得东北尔滨等地,四九城像乔大爷这样的并不多。
砸开厚厚的冰层,跳进水里游泳,想想就刺激。
问题是热爱这个运动的都是老大爷老大妈,五十岁上下,年轻人还真不多。
“哪天叫高俊一起冬泳啊。”
乔大爷很热情的邀请。
“呵呵呵,有机会吧。”
覃如摆摆手加快了脚步。
“哟,钱大妈,您也买早点呀。”
覃如远远就打招呼
这位大妈平时很节俭,几乎从来不吃外面买的早点。
因此,很让人意外。
“我家三儿从云南回来了。”
钱大妈喜滋滋的说,“我给他买点儿可口的补补身子。”
云南,东北,西北,这是知青去的最多的地方。
“恭喜了。”
覃如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穿成在云南下乡的知青,该怎么活。
那里是实打实的蛮荒之地,原始森林里毒瘴,毒虫,毒蛇肆虐,知青过去就是伐木,烧山,开辟农场,种橡胶。
能顺利回京,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更是值得恭喜的事。
继续往前走,远远看见卖炒肝儿的摊子。
四个宝估计落地就在四九城,特别爱吃炒肝儿,覃如打算今天的早饭就是这个。
冰天雪地。
虽说雪扫一块了,但太阳出来化了一些,雪水夜里又冻上,反反复复,路面结了一层又一层的冰,很滑走不快,很硬,摔倒能把不带手套的手摔裂,相当不好走。
好不容易走到早点摊子,覃如已经满头大汗。
炒肝儿很香,包子也很香。
蒸腾的热气将香味送到鼻翼,让她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还是一碗炒肝儿,两个包子?”
老板热情的招呼。
“酱肉包子吗?”
覃如问。
“没错,两个够不够?”
“够了!”
她在饭桌边坐下,看了看周围,吃饭的都是附近邻居,一个个闷头吃着,都顾不上打招呼。
从他们的吃相就知道味道很好。
“客人,您请。”
老板娘把早点放下。
覃如一手酱肉包子一手调羹,大口吃起早饭来。
“香,鲜,令人怀念的饱腹感。”
她吃的很快,转眼只剩碗底。
包子特别实在,碗口大,一咬一口肉,完全不是后世全是面皮一口都咬不到馅儿的袖珍包子能比。
满足的放下勺子,覃如又买了大宝父子五人份的,这才端着锅拎着包子往家里走。
就在转身的刹那,眼里的余光瞟到坐在饭桌边吃早饭的一个中年男人,四个兜的干部装,黑框眼镜,擦的发亮的黑色皮质公文包……
她一个哆嗦。
我去,这不是那个用穿墙术进了三号院的南方人吗?!
怎么又冒出来了?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没错,就是他,疑似会穿墙术的家伙。
“小秦,怎么不走了,炒肝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有买好早点的邻居提醒说。
“哦,哦。”
覃如心不在焉的回答,眼睛死死盯着中年男人。
她记得上次这人吃的是油条甜豆浆,这次换了炒肝儿包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发现了她,抬头冲她一笑。
这个笑很邪,说不出来的味道,让覃如吓得赶紧收回了目光。
但是,她不甘心啊,总想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一想到家里正等着,只好慢吞吞往家走。
路面滑不溜丢,她不敢走快,唯恐摔了,把早点洒一地。
好不容易走到四号院门口,无意间抬起头,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那个男人此时正站在对面三号院的院墙下,看到覃如望向他的时候,再次露出一个邪笑,大踏步撞上了墙,消失在墙内。
没错,如果有穿墙术的话,这个男人又一次穿墙而过。
如果说第一次是被迫穿墙,这一次就是游刃有余的穿墙。
你说覃如能不吓得差点坐地上嘛。
胡同里人来人往,奇怪的是除了她,好像没人看见这一幕。
覃如怀疑自己要么产生幻觉了要么见鬼了。
“难道有鬼?”
她又一次怀疑起自己的世界观来。
类似奇异的现象多年前在因果巷见过一次。
难道说,三号院的院墙与因果巷两边的墙壁有相同之处?
四九城藏龙卧虎,历史悠久,底蕴深厚,还真不好说。
“媳妇,你发什么呆呢?”
高俊的喊声让覃如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
看到她一脸残留的震惊,高俊连忙接过钢精锅,问了一声。
“我,我也不知道。”
覃如有气无力的说。
“发生了什么?”
高俊连忙追问。
“我,我又看见了那个男人穿墙。没错,那个穿墙的男人又出现了,就在刚刚。”
覃如指了指男人消失的地方,“就在那!我不可能看错,连衣服都一摸一样。”
如果说第一次听到高俊是半信半疑的,那么这次全信了。
媳妇是什么人他太了解了,就现在惊弓之鸟的模样绝对不是装的。
难道真有穿墙术?
他问过大姐夫,答案是目前没有发现。
那么,媳妇看到的是什么?总不会是鬼吧。
如果是鬼,为什么媳妇能看见,别人看不见?
覃如提到片警小洪也看见了,要不,哪天去问问。
“别怕,我查查看。”
高俊一手端着锅,一手拉住覃如的手,“走,先回家再说。”
覃如亦步亦趋的跟着,心里各种胡思乱想。
都能穿越了,为什么不可能有鬼呢?
鬼就是失去肉体的灵魂啊。
尽管不想承认,那个男人是鬼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是鬼,就能解释为什么叶家只有父子两人,且哪一个都不像中年人了。
不不不,穿的是年代文,不是都市玄幻文,鬼不可能存在,世界规则不允许。
一定是想多了。
覃如疯狂自我暗示。
“媳妇,别想了,有可能是你太累了,眼花了。”
高俊安慰道。
“我不可能眼花!看的真儿真儿的!”
覃如立刻反驳,“你不相信我,你竟然不相信我!”
“信信信!”
高俊见媳妇变脸,忙不迭的摆正态度,“别激动。”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家里。
自从高俊有所质疑后,覃如就不理他了,求饶都不理。
“哇,有炒肝儿吃!”
大宝高兴的嚷嚷。
紧接着是二宝三宝和四宝,个个眼馋的看着钢精锅。
“再热热吧。”
高俊端进了厨房。
覃如则坐在椅子上发呆,心思还在穿墙的中年人身上。
要不,让三宝给分析分析?
她把目光移向三宝,这孩子正大口吃着刚买来的酱肉包子。
看见妈妈的眼神,他咽下食物:“妈,您有事和我说?”
“有吧。”
覃如犹犹豫豫的说。
“是什么事?”
三宝见妈妈这个表情,认真的问。
“我又看见穿墙术了,还是同一个人穿墙。”
覃如将遇到的两次的意外详细说了一遍。
“我很确定,眼睛没花。”
她斩钉截铁的说。
四个宝全都睁大了眼睛,七嘴八舌的开始了议论。
“哇,竟然真有茅山道术啊,我还以为是封建迷信。”
大宝惊讶的嘴张得老大,一脸不可思议。
“我不学武术了,我要当道士修仙!”
这一听就是二宝。
“我觉得是鬼,妈妈有阴阳眼!”
四宝最怕鬼,开口就提鬼。
“有茅山道士就一定有鬼!”
大宝兴致勃勃的说。
对于他们的意见,覃如持保留态度,她最关心三宝怎么看。
“三宝?”
她问。
三宝下意识的搅拌着刚出锅滚烫的炒肝儿,陷入沉思。
覃如赶紧闭嘴,同时示意其他三个宝安静,好给三宝一个安静的思考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