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在正式场合商议战事，是穆辰洲近些年月的日常。

    这种类似于军事会议的活动，穆辰洲从最开始的新鲜，到中间各种找瓜吃，再到现在有些烦腻的感觉，变化显然。

    可能是因为参与次数太多。

    不论是在赫尔克迪拉公主的书房，还是山地议会高塔的议事大厅，是某个群山中或者城堡内的指挥间，又或是军队营地里的主帐篷。

    每个地方他都印象深刻，但所谈内容都大同小异，记忆混淆不清。

    穆辰洲没有会议中的决策权，属于旁听的身份。

    如果是阿斯兰特或是兰提克斯的战争，他偶尔提出些建议，有些参与感。换做出使山地联邦那段时间，连建议都不用提。

    他不是主事者，自然感觉不到主事者在决策上的压力，久而久之，自然觉得乏味。

    若不是海雯王宫魔法师的身份在军队中十分重要，他甚至都懒得出席这种会议。

    不过，既然出席了，穆辰洲好歹是希望兰提克斯胜利的。

    希望战争能尽快结束。

    这是时隔三周之后的又一次商议，地点仍然是兰提克斯军营。而军营所在的位置，仍然是克里特河畔，离激流大桥北岸不远的地方。

    没错！三周时间过去了，军队位置一动没动。

    向前推进的进度为零！

    三周，二十来天的时间里，兰提克斯军队陆续发起过三次进攻，意图夺取激流大桥。

    三次进攻全部无功而返。

    耶西尼亚人顽强死守，依靠强力魔法，让大桥的防守无法撼动。

    山地王国和阿斯兰特方面，都按照约定，分别进攻红石镇和温泉镇。

    山地联军派出了梅格利夫人领衔的五千人，甚至成功攻占了红石镇。

    阿斯兰特军队则没有拿下温泉镇。石榴谷方向，是山地联邦通往阿斯兰特的通途。耶西尼亚人稍微调集人马，或是利用从红石镇撤出的守军，都可以从这里直接进入阿斯兰特，占领石榴谷，直捣临月城。佐波尔忌惮于此，随便攻打了几轮便选择了撤军。

    面对多路进攻，耶西尼亚帝国军的确向各边都增派了守军，但从激流大桥的防御水准来看，并没有明显下降。

    “冬季过去以来，我们在山地联邦和苜蓿国北部接连取胜。耶西尼亚帝国军的兵力，一直在持续损失。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能同时守住这么多地方？”

    说话的是里卡门农将军，他实际的情绪不像是不明白，是不接受。

    “山地联邦与阿斯兰特的进军，明明已经分流了他们很多人。”

    “将军，那是因为他们人少的缺点还没有暴露出来。”索罗答话道，“如果我们能在大桥上找到突破口，让骑兵们能够上岸，他们就需要有骑兵或者步兵应援。我们上岸的人如果源源不断，他们支援的人就必须具备相应的规模。那个时候，人少的缺点才会显露。”

    “然而眼前，我们没有突破口，对吧？”赫尔克迪拉公主接话道，“这么多天过去了，仍然停留在魔法对峙的阶段。”

    索罗点头，感叹道：“海雯的小姨实在……非常强大。”

    他随口一句，也是迫于打不开局面的无奈。提及到海雯，是不想直呼“菲露雅·希斯塔巴”的名字。

    然而言者无意，其他的听者却难免理解为别的意思。

    里卡门农将军此时就有特别的目光投向海雯：“年轻的海雯女士，你真的对你小姨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瞧这话问得……难不成老婆还会在战场上放水？

    穆辰洲一直在埋头把玩“月之哀伤”的剑柄。听到这一问，他不禁抬头，瞧了里卡门农将军一眼。

    这位与皮内罗统帅年纪相仿的中年军人，一直有种忠诚可靠的气质。他此时的问话，语气中没有坏心，更多是出于求助心切而不论细节的直言之词。

    哪怕问话的内容似有责备。

    海雯一时无语。

    她何尝不想有点办法？

    这些天的数次进攻，海雯的魔法都以防御为主。用【水幕】抵挡火球，搭配【净化之风】，效果很好，能保证岸边所有士兵无伤亡。

    至于进攻的手段，选择就很少。

    “我的小姨实力强大，并不是容易被压制的对手。”海雯想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至于属性关系、王宫权杖，或是圣光水晶球……魔法方面的细节，给里卡门农将军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魔法师如此回答，意味着对峙僵局会无限期持续下去。在里卡门农将军眼中，这实在是个坏消息。

    他看着海雯，难掩失落的眼神。

    “那么仙云塔可以提供更多援助吗？派出一两名强大魔法师，配备给阿斯兰特军队，从北边压境如何？”里卡门农将军转而提议道。

    “将军，仙云塔有自己的准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公主插话道，“海雯能够参与到征战中来，完全是她自己的意愿。这已经是莫大的帮助了。”

    “把梅格利夫人调遣过来怎么样？三名王宫魔法师对阵两名，会不会好些？”里卡门农将军仍不甘心。

    看得出来，他考虑过很多种对策。哪怕对魔法一无所知，至少明白“用魔法打败魔法”的道理，方向上是对的。

    “刚才也说了，仙云塔有自己的准则。梅格利夫人也如此，魔法师大都这样。我敢肯定：梅格利夫人不会在山地联邦以外的地方使用魔法。”

    公主的意思说得很明白。魔法方面，不应该奢求太多。

    “我们还是在战术上动动脑筋吧。”索罗提议换个方向。

    “比如呢？索罗，难道我们真该放弃苜蓿国战场，进军去别的方向？”

    “那也未必。”索罗认真道，“雨季正在过去，涨水时期的河面宽、水流急。也许我们可以等河水小一些，想办法绕过激流大桥。”

    “等水流缓却，耶西尼亚人的巡逻只会更加紧凑。要说有机可寻，还不如现在！”

    里卡门农将军对索罗持反对意见。

    他说得不无道理。只是……现在能有什么机会可寻？

    穆辰洲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想捕捉到某个灵感，提一个点子出来，找一些军事会议的参与感。

    想了半天，毫无头绪。

    一筹莫展之时，他身边的海雯突然说道：“提起水流……我想到有一个办法，或许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