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烟罕至的迷雾森林,竟然有房子。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吃惊的事情。
海雯害怕招来野兽,把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尽管如此,她的语气中还是难掩惊奇。
顺着海雯所指的方向,的确有一座木屋立在林木和山石之间。
众人停下脚步。
穆辰洲手里的指南针没有异动,周围也一如既往的宁静。
这座木屋不起眼,如它外表一样,仅仅只是一座木屋。
安全起见,应该无视掉它,不要去在意它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或者该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是穆辰洲的想法,理智的想法。
然而在好奇心面前,理智是何等脆弱。
“别管它!继续赶路。”穆辰洲只说了这么一句,心里也没指望大家都听他的。
甚至他自己也想去一探究竟,看看木屋里面有什么。但凡有一个人向木屋走去,他就会跟上脚步。
“我想去看看……”海雯小声说道,“你难道不好奇吗?为什么这里会有房子。”
“走吧,去看看有没有人。”赫尔克迪拉公主说道。
索罗没说话,而是直接抽出山铜大剑,改变方向,往木屋走去。
穆辰洲迈步跟上。
他也从背后抽出剑,握在手上。
这种地方的房子,不是有没有人的问题。房子都不是正常的房子,只怕遇见了人,也不会是个正常人。
索罗走到木屋边,试着推了下门,没有推开。
他又移步到窗子边,头贴在窗户玻璃上,想要窥探房子里面。
“是谁?”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索罗被吓了一跳,把脑袋收回来:“您好,我们是路过的。”
“进来吧。”
屋里的声音说道。
这次,穆辰洲听出,里面似乎是一个老妇人。
“吱嘎”一声,木门打开。
穆辰洲跟在索罗身后,进了木屋。
屋内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正佝偻着身子,走回到椅子面前。
她脸庞消瘦,皮肤暗淡,穿着简陋,头发蓬乱。额下的皱纹和深邃的目光,无不透着深深的孤独,与屋内破旧不堪的摆设,十分搭调。
老妇人坐在椅子上,随意说道:“坐吧,年轻人。”
屋里还剩两张椅子,索罗让公主和海雯坐下。
老妇人看到公主的容貌时,深邃的双眼忽然亮起光彩,像漫过黑云出现的月亮一样。
“你的名字?”她向公主问道。
公主有些诧异,同时也在老妇人的眼神中,感到了一丝睿智与犀利,便只好如实回答道:“赫尔克迪拉·加德洛斯。”
老妇人露出微笑:“阿斯兰特王国的公主……真是贵客。”
此话一出,惊扰了众人。
公主睁大眼睛:“您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公主殿下的名声能够传得很远,这并不奇怪。”老妇人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么这位小姑娘是?”
轮到海雯,她礼貌地应道:“海雯·希斯塔巴。”
老妇人保持着微笑:“果然是希斯塔巴家的孩子,我注意到你的红头发了。”
众人又一次吃惊。
穆辰洲不由得握了握手中的剑。
人有时候的好奇真的很合时宜,他现在也很纳闷,这个偏僻地方的偏僻老婆子,为什么知道得那么多。
“老奶奶,您知道我的家族吗?”海雯直接把好奇问了出来。
“当然,我上一次见到希斯塔巴家的人,也是个小姑娘。不过,已经过去了很多年,那个小姑娘已经成为了仙云塔的领袖。”
海雯额头冒汗:“您认识我妈妈?”
老妇人摇摇头:“时间太久,也算不上认识了。”
“婆婆,请问您的名字……”公主难忍好奇,主动问道。
老妇人的微笑逐渐淡去:“我的名字不重要,你们可以叫我‘出谜人’。”
“出谜人?”众人异口同声。
出谜人的目光重新变得深邃:“世上有无数的谜题,解开的、未解开的、看似解开而没有解开的。我思考谜题,也创造谜题,用谜题解答谜题。”
这些话有点难懂,穆辰洲在脑袋里反复重放。
“鱼为什么在水中畅游?鸟为什么在天空飞翔?风吹向何处?海洋的彼岸是什么?孩子为什么欢笑?苍穹如何变幻?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只要有智慧存在的地方,就会有谜题。我们每个人,无一不在受到谜题的触摸。”
经过一番解释,穆辰洲明白一些了。所谓“谜题”,大概就是各种各样的疑问。
公主似乎也明白了,问道:“那么……出谜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孩子,我喜欢这里的……安静。”出谜人说道,“这是我的回答,但这个问题本身不那么重要。就比如,我也想知道:这么安静的地方,为什么你们会‘路过’?不过我没有问出来,因为我知道,它不重要。”
穆辰洲彻底了然,这位婆婆,应该是个哲学家。
但婆婆的这种说法,他不是很认同。
一个问题重要与否,是提问者决定的,而不是回答者。
“出谜人,请问什么才是重要的?”海雯插问道。
穆辰洲也想问这个。
海雯先问出来也好,自己就跟索罗一样,老老实实在女孩边上站着当侍从吧。
出谜人笑了笑:“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这里,必然是某种指引、或者启示,将我们关联在一起。孩子,设想一下,如果你只能问我一个问题,你还会选择问刚才那个吗?”
穆辰洲看着这位老妇人,若有所思。
如果这位出谜人能解答世间所有的谜题,那他的确不该问出相对“不重要”的,而是该珍惜机会。
可出谜人是不是真的能解答所有谜题?穆辰洲持怀疑态度。
毕竟,他来自于信奉科学的世界。
赫尔克迪拉公主却不怀疑这一点,并问出了心中重要的问题:“出谜人,战争什么时候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