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起一把牧草，看着自己的手臂与牧草的对比，摇摇头。
    这点牧草的甚至还不如一条鱼多，而与那条云鲸吞没的鱼群比起来更是少之又少。可能这点牧草丢下去还没有等到云鲸来，就已经被巡游的鱼群们抢夺完。
    采集平台上的仓库里，尚且残留着些许青绿的牧草被用麻绳成捆扎起，堆满采集平台上的临时仓库。
    采集平台的面积在半亩左右，长三十米，宽十米，总载重一百吨——现代火车一节的载重约在60吨左右。
    面积不大，但一个驾驶室与休息室，一个货物仓库，一个供单人浮空艇起落的停泊口，再加上一些辅助工具也绰绰有余。
    季林看着不远处正在对渔民们进行副浮空器操作教学的驾驶员，转而将视线放在面前堆起的牧草。
    用吊机牵引着麻绳，麻绳尾部再将已经扎好的牧草捆在一起，打上一个死结固定住。
    以平台为中心支点，旋转绞盘将捆好的牧草，将距离收割尚且过去不远的新鲜牧草从空中放下。
    采集平台上安装有渔港中用于牵引物资的早期起重机，主体是廉价的木材，但大量使用钢铁部件以加固提升结构强度与改善关键部位的灵活性。
    这些木头与钢铁组合的设备在领地作为辅助工具，在季林的推动下已经普及到领地每一个需要起吊重物的角落。
    这是所有文明的通用科技，建筑工程学。
    以前用于将物资吊上车，现在则用于将物资送上浮空舰。
    大型机械辅助工具的普及意味着文明正在从一个阶段迈向另一个阶段，再向前就需要引入外部能源来辅助。
    例如蒸汽机亦或者是真正能对现实造成大量影响的符文学驱动技术。
    季林旋转绞盘，缓缓让牧草从高空落下。
    这种起重机牵引绳的另一个目标是系在浮空艇尾部，在对方因为意外失去动力后可以直接牵引回收。或是在危险到来的时候由采集平台快速将浮空艇牵引回母舰，完成回收。
    他对这一方案的效果持保留意见，缆绳会减少小型浮空艇灵活性，也会降低浮空艇的灵活性。
    领地的技术毕竟不是很先进，所能制造的绳索都粗而重。
    “咔。”
    绞盘锁死，缆绳已经到极限。
    一百米，勉强越过浮空岛的底端最高处。黄绿色的牧草挂着一条绳子在空中摇晃，飘在半空中几乎就差明说自己其实是诱饵。
    距离云海可能还有第二个一百米。
    看着近，可实际抛下绳索后才感觉这云海距离空岛还是有一些距离的。
    不知道那生物会不会来吃，季林看着又变得空荡的云海，将视线移向已经开始上手控制浮空艇的渔民们。
    一部分渔民略兴奋的想要登船尝试，一部分渔民则犹豫不决。
    他们恐高，而对付恐高的人驾驶员已经相当有经验。领地的士兵中也有一些恐高的人存在，他们不会死的前提下只需要帮他们克服心理困难就好。
    “还能靠近一点吗？”
    季林对着驾驶员问道，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悬崖。
    对方点头。
    浮空平台很快就以快要撞上悬崖的姿态抵达悬崖正前，在距离绿色藤蔓之墙二十厘米处停下。
    人类活动增加，掠食性云栖生物减少，植食性云栖生物增加。
    植食性生物的富集，让浮空岛下部的藤蔓植物群变得更加的发达繁茂。
    从最开始看着像是灰褐色的倒立山脉，逐渐复苏起几分绿色的生机。这些藤蔓远处看都是一样的绿色，但靠近看，却是明显能看出一片藤蔓群系是由大量不同种类的各类长藤本植物构成。
    如输液管一般纤细的有着水滴形叶片的植物，相较于手臂还要粗的大量藤蔓长着圆形叶片，还有结着颗粒红色小果子的手指粗细藤蔓，这些果实有一部分呈现出明显被要咬断的痕迹。
    一些咬痕甚至出现在叶片上，幼嫩的叶片也在它们的食谱当中，云栖生物以这些植物为自己的主食。
    藤本植物的根茎都牢固的深入泥土与岩层中，将其身体结实的固定在岩层中。经过血脉纯化强化的领民即使用尽全力也很难将一株植物完整的从岩层中连根拔起，最多扯下一段。
    他们可以这样站在浮空平台上对植物样本进行采集，就像站在平整的地面上稍微伸出手就可以触及到的长满各类植物的小山坡。
    只要他们想，随时都可以摘取。
    季林折下一片叶片握在手中，将自身的感知沿着缝隙扩散开来，无孔不入的源质化作探针搜索这面藤蔓墙上拥有的活体动物。
    源质的极精细使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做到，其他人的控制方法相较于他都太过于粗糙，三次血脉纯化极大增强了他的感知能力。太粗糙，粗糙到不能扩大一个极大的半径反馈给他们信息。
    鸟会在树上筑巢，而云栖生物会不会正好就在这一片藤蔓墙上有自己的巢穴。
    它们的巢穴...
    扩散，蔓延，以自身为半径，五十米无死角渗透扫描。
    找到了。
    季林睁开眼睛，源质们如他的思维触角告诉他目标所在，这藤墙中居然真的生活着大量动物——还是一群一群的。
    从藤墙上看来，被藤本植物完全覆盖的地方没有任何破绽。
    拨开离自己最近的一片藤蔓，源质在他手中凝聚起化形为一把短刀，切开。
    露出一巢闪着微弱银光小鱼苗，它们在不大的球形巢穴中活蹦乱跳。那双闪着光的大眼睛几乎占据了它们脑袋的三分之二，两条闪着淡淡紫色光辉的长鱼鳍在一晃一晃的扇动着。
    稍微加点油炸一下就是他平常看到的鲮鱼罐头里面长条鲮鱼的模样。
    用油一炸，撒点香料粉与调味料粉，捞出来就是一道香气扑鼻的美食。
    季林看着这一窝小鱼苗不免恶劣的想到。
    伸手，从中抓一只小的银鱼感受一下它摸起来是什么样的——说来惭愧，这些小东西真的非常能跑，浮鳐都追不上它们，领地的慢吞吞浮空舰就更是只能等它们自己送上门。
    没有抓住。
    季林愣了下。
    是他没有确定好位置，还是这小鱼在跳动...
    不对，是浮空平台在倾斜。
    浮空平台在朝着某一个方向...倾斜？
    驾驶员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感觉到浮空平台的异常，脚比脑子还快得拉着他到控制台将为数不多的推力聚焦与外力进行抗衡。
    在驾驶浮空舰的时候偶尔他也会遭遇这种舰体失衡的情况，迅速到位并控制复位是他的首要任务。
    外力沿着平台上的起重机传导到平台之上，将其朝着一个方向牵引倾斜。不得不说领地生产的长绳质量相当好，直到木质的结构上出现裂痕，铁质固定部件开始在压力下离开自己的位置都还没有断裂的迹象。
    “抓住栏杆，固定身体！”
    驾驶员一瞬间意识到会发生什么，抬头大声喊道。
    “啪。”
    不堪其重的起重机在一声清脆的爆响中宣告这场角力落下帷幕，木屑与扭曲的钢铁部件落下。
    起重机的一部分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几乎完美的弧线，随即在另一段作用在长绳的外力牵引下加速坠落。
    浮空平台直接撞在岩壁上，发出一声震响，将藤蔓墙砸得绿色汁液溅满船沿。渔民们摔了个七零八落，没有倒霉蛋在这次事故中摔下去。
    季林冲到栏杆旁的时候看到云鲸发出一阵代表着愉悦的长鸣，甩起叶状尾鳍悠然的叼着一根深褐色的长绳与起重机的剩余部分一头扎入云中，只留下云海中一团白色的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