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宁荣街上,两地相距不过数百步,不稍片刻便至。
贾珺收回尚存着些暖香的手,先下了马车去,接着又扶着宝钗下来,宝钗给“醒”了的莺儿搭了把手。
宅院门前早有人迎上来,一个见是自家的姑娘,也不敢多阻拦,带着贾珺三人入了宅院,接着便是飞报薛蟠。
不多时,薛蟠跨着腿儿和薛蝌一齐快步走了出来,见到贾珺和自家妹妹后,薛蟠原愁着的脸立马堆出几分笑意来,朝着贾珺喊道:“表兄弟!你怎么也来了!”
提着药箱子的贾珺笑道:“闲来无事,陪宝姐姐过来看看亲戚。”
薛蟠听了忙说:“有心有心!”
说着拉了薛蝌上前来,介绍道:“表兄弟,这一位是大爷我堂弟,薛蝌。”
说毕又对着薛蝌说道:“这一位便是贾府三爷贾珺,想必你也听过他的名号,你虽比表兄弟年纪大些,可也得喊他三爷,可听清了?”
拘谨无比的薛蝌见着通身气派又有些不怒自威的贾珺,加之先时诸如庆阳一战、兵出西戎、太和殿上诛御史、甄府人头观、神京弑国公的种种流传事迹,这拘谨不由更重了几分,甚至胆儿还有些在颤。
面前这人的凶名早已传扬整个大乾,是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
当然,都是他之敌人与敌国的血。
薛蝌惶恐,向来稳重的他只得连连低头躬身,说道:“见过三爷。”
贾珺见了笑道:“别听你薛大哥胡说,咱们贾薛两家世代交好,都是一家子,没那么多讲究。”
薛蝌听了只得是是是的应着,但他知道往后还得喊“三爷”就是了,没讲究归没讲究,喊不喊归喊不喊。
薛蟠介绍完,扭头看向薛宝钗,说道:“妹妹你来做什么?有我在就行了!妈妈要是知道你乱跑出来又要怪我带的了!”
宝钗回道:“哥哥别说了,回去我自会寻妈妈解释,咱们别磨蹭了,我听叔父这几日身子又不好了,便做主请珺兄弟特来瞧瞧,咱们快些进去罢!”
这话一出,薛蟠一拍大腿!“哎呀!表兄弟能医好妹妹!也肯定能医好叔父!看我这脑子!怎么就没想到呢!”
说着也顾不得什么,拉着贾珺就往里头赶去,口内说道:“快快快!表兄弟再不去可就来不及了!”
贾珺无奈,心内骂了句薛大傻子,只得由着他了。
一时进了屋来,率先入他眼的是一道倩影。
身形姣好,容貌似画中而来,美,很美。
因常年惯走四山五岳的原因,使得她身上总飘忽着一种令人感到新奇的气质。
琉璃世界白雪红梅,看来此人必是那薛宝琴无疑了,这不是薄命司中人,亦非册中之人,故而不入金陵十二钗之列。
但却是红楼的局外人,曹公的传诗人。
赤壁尘埋水不流,徒留名姓载空舟。
喧阗一炬悲风冷,无限英魂在内游。
一首《赤壁怀古》似乎暗示的是贾府,更有其余九首怀古绝句、红梅诗、《西江月》的柳絮词显其诗才如何了得。
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子,前文已有描述,不多赘述。
且说这薛宝琴适才就听说宝姐姐和一个人过来了,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人,听得门内脚步响起,她侧身一看,却不是贾珺还能是何人?
得亏贾珺近日颇为低调,那金链都藏在衣袖里头,不然指定要晃她一眼。
不过虽贾珺没晃,薛蟠那半斤多重的金链子却是实打实的闪着她了。
眼闪金光之余,见那贾珺之时免不得刺着些眼,看不大真切,但器宇轩昂这四个字却是印在她脑海当中。
莫非他便是那珺三爷?便是宝姐姐信中说能医好父亲的珺兄弟?
贾珺瞧了她两眼便收回目光来,心内一乐。
得,又是一个和宝玉同一天生日的人,都在四月二十六日,上一个是邢岫烟,这一回是薛宝琴,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乐子来。
接着他将目光看向那躺在床上,才喝过药睡去的中年男子,看样子似乎还好,并不像薛蟠说的那样来不及,只是表象看来较为令人焦急罢了。
话虽如此,却也是重症,不过许多重症对他来说并不难,前提是还得细细诊断一番,而非只一眼就草率下定论。
薛宝钗一进来见得这般,也顾不得和堂妹薛宝琴打招呼,忙开口问那站在床边照顾的妇人道:“婶婶,叔父他......”
那妇人原是因早流干了泪水,两眼已是无泪,今听到侄女儿这声问候,不禁又是两眼通红,上前握住宝钗的手苦道:“宝丫头,江南名医都说束手无策,如今值得靠你了!”
说着扭头看向贾珺,又是哭道:“可是珺侄儿?”
贾珺点头,“侄儿见过伯母。”
薛夫人哭道:“宝丫头说你医术了得,不但医好了她的顽疾,连着林姑娘的不足之症也去了病根子,如今她叔父卧病在床,危在旦夕,江南名医都束手无策,还请侄儿不吝搭救,若得医好,我薛家二房甘奉侄儿为尊!”
这里的二房只是区别于薛蟠之父和薛蝌之父两家,并不指其他。
现如今的薛家二房可算得上大富,又同样是皇商,这个分量还是颇为可观的,当然,前提是当家的不噶,噶了就什么都没了大半。
...
贾珺听得薛夫人言语如此真切,忙回道:“伯母何必如此见外,咱们两家世代交好,相互帮衬是该当的,如今世伯有恙,侄儿又恰巧识得些许岐黄之术,自是义不容辞,咱们稍后再谈其他,容侄儿先给世伯看看。”
薛宝钗两眼未曾理过贾珺,薛夫人一边哭一边连连点头。
贾珺得了肯,便提着药箱子来到病床前。
只见得这世伯面色苍白,气息微弱,昏沉沉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