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用来哄孩子们入睡的摇篮曲，楚云善已有许久没唱给池秋影听过了，最近的这几年里，楚云善所知的池秋影的身体状况相对来说算得上是很好的，小感冒头疼脑热生病住院还是常有，但至少没生过重病。
    悠扬婉转的曲调源自于楚云善的低声哼唱，让这小小的病房显得温馨而又安宁，池秋影慢慢闭上眼睛，楚云善手掌轻拍的频率越来越缓，越来越轻，渐渐停下来将手掌收回，哼唱的摇篮曲的止住了声音。
    楚云善打算将放在床头柜上刚刚池秋影喝水时没喝完还剩下一部分液体的水杯拿去倒空清洗一番再回来，正欲起身，床上本该已经睡着的池秋影突然睁眼，眼神看着比被哄入睡之前更为清明，睁眼的一瞬间沙哑的话音也响起，落入楚云善耳中。
    “我知道了，院长妈妈。”
    却是突然回应起了楚云善哄她睡觉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她迟钝的大脑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
    “阿影还没睡着呢？院长妈妈以为阿影睡了……”楚云善又轻轻拍着池秋影，温声说道：“院长妈妈说的阿影好好记住就行了，快睡吧好孩子，院长妈妈知道阿影最乖了。”
    池秋影眼神渐渐又变得迷离，她意识模糊地喃喃着：“我现在要睡了，院长妈妈重新唱……”
    让楚云善将刚刚哄她睡觉的摇篮曲再唱一遍。
    楚云善又轻声哼唱起池秋影听惯的摇篮曲，池秋影眼皮轻颤眼看着就要合上，又突然睁开，疑惑地往楚云善身旁看去。
    见了她的神色，楚云善轻声问：“阿影是不是想找姐姐？”
    又说：“姐姐休息去了，休息好了就来看阿影。”
    池秋影像是没听懂楚云善在说什么，继续疑惑着，目光转向楚云善，问：“院长妈妈……没有其他的人在这里吗……”
    显然是又开始神思迷糊了，大概是记得这病房里还应该有什么人在陪伴着她，可她现在却只看到了院长妈妈一个人。
    楚云善依然是耐心又柔和地回答着：“现在是院长妈妈一个人在这里陪阿影，姐姐们要晚点才过来，阿影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姐姐就来了。”
    楚云善不知池秋影这时具体是在寻找谁，干脆就笼统的回答了，尽量少说一些话让池秋影少费神思。以楚云善的了解，池秋影这种状态下睡一觉的时间还是挺长的，等她睡醒，慕柳和秦玉应该也已经来到医院了。
    听着楚云善的话，池秋影的头脑又像是无法做出反应，愣愣地看着楚云善。
    楚云善便又怜爱的拍着她，不再多话，只说：“睡吧好孩子……”
    随后又轻轻哼唱起摇篮曲。
    池秋影睫毛轻颤，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觉得脑中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撞，随着这一撞她的意识渐渐消失，下一刻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次是真睡着了，楚云善坐在椅子上都等了两分钟，然后才站起来拿起池秋影的水杯向洗手间走去。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慢慢地停了下来，只是天色依旧阴沉，看着也不像是会放晴的样子，这个季节的雨往往要连着下好几天甚至更长时间，然后才能见着一个晴天。
    这种天气出行不太方便，但要是不出门在家里睡觉倒是合适得很。
    慕柳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醒来觉得精神极好，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拿起手机准备看看时间，闹钟正好就在这时候响起。
    她醒得比闹钟稍早那么一点点。
    开灯穿好了衣服拉开房间窗户的窗帘，见外面似乎是正在飘着毛毛细雨，不像她睡觉的时候还下着大雨，慕柳一边拿手机给楚云善发消息一边离开窗前打开房门走出去，见秦玉的房门禁闭着，她便上前去轻轻敲了敲，屋内传来一声：“起来了起来了，我马上出来。”
    听声音还在打着哈欠。
    慕柳应了一声转身去洗漱，身后的房门就门打开了，秦玉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
    两人洗漱完了就出门下了楼，还是秦玉开车，很快就到了医院里。
    这一来一回，已经让慕柳牢牢记住了从秦玉家到医院的路程。
    如楚云善所料，池秋影这一觉睡了好几个小时，收到慕柳已经到医院的消息也还没见她醒来，楚云善也没打算叫醒她，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可没过两分钟她就自己醒了。
    慕柳和秦玉还没走到病房中来，楚云善就见病床上熟睡的人有了动静，似乎想从被窝中伸出手来，楚云善试探着轻问了一声：“阿影是不是睡醒了？”
    池秋影睡觉没戴眼罩，楚云善担心房中灯光太亮会影响她的睡眠，在清洗过水杯回来后就拿池秋影的毛衣轻轻放到她枕头上，小心整理着毛衣的衣袖将她的眼睛盖住了，没给她戴眼罩，以免将她从安睡中吵醒。
    现在她是否已经睡醒睁开了眼睛楚云善自然就看不到，只能凭着她的动作去判断询问着。
    果然，池秋影已经醒了，楚云善得到回应后轻轻将遮挡池秋影视线的毛衣拿开，调高了病床问池秋影要不要喝水？看她点头，便拿起水杯帮她倒水，又告诉她慕柳和秦玉已经到医院了，停车的时候发了消息，现在应该快要到病房了。
    池秋影对这话没有反应，她正垂着头发愣。
    楚云善不再多说，端起水杯小心地喂池秋影喝水，等她喝了水又问她要不要躺下？看她还是发愣不作回应，楚云善便想将病床放平。
    床头倾斜的角度刚有所变化，池秋影就说话了，她说：“不躺……”
    她脑中的纷乱似乎又慢慢理出了一点清楚的思绪。
    楚云善闻声赶紧停手，又将病床调到刚才的角度。
    池秋影低垂的目光微微抬起，在病房中看了一圈，接着突然就笑了一声。
    楚云善正在帮她整理被子，听她笑觉得奇怪，低下头看着她轻声问什么事情让她突然笑出声？
    池秋影抬头看楚云善，神情间看着却并不像是开心样子，但她又笑了笑，楚云善又想问她，就听她说：“院长妈妈，我做了一个梦。”
    “阿影做了什么梦？要说给院长妈妈听听吗？”
    院里的孩子们有时睡觉会做一些可可爱爱的梦境，都会分享给他们的院长妈妈听，但池秋影对楚云善说自己做了梦，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
    楚云善坐在病床边上，慈爱地看着池秋影，她不确定池秋影是否会愿意说出梦中所见的内容，池秋影现在的状态看着也不像是特别清醒，所梦的东西大概也是些不切实际招人笑的，否则她怎么会自己先笑了？
    池秋影慢慢闭上眼睛，又睁开，像是累了歇一歇，她双眼中迷离未散，又像是有清明占据其中，楚云善耐心等着她说话，病房的门这时被人轻轻推开了，也丝毫没有分散楚云善的注意。
    当听到慕柳与秦玉两人的声音时，楚云善也听到池秋影说：“我……姐姐回来了……院长妈妈……我梦到我找到姐姐了……”
    话音一落，楚云善分明见到她眼中有泪。
    池秋影在难过。
    她很难过，原来那么美好的时光全都是在做梦，梦境太过美好，醒来发现全都是假的，全都是她在梦里自欺欺人，她根本就没找到姐姐……这令她难过。
    楚云善闻言一呆，立刻就要开口安抚她，慕柳的声音却又先一步响起。
    “小影不是做梦，姐姐就在这里，姐姐是陪在小影身边的，姐姐回来了，小影……”
    说话间慕柳疾步走到病床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