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宴风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人在喊救命,他和身边的人相谈甚欢,不曾注意那细微的声音。
后来那声音渐渐变得嘶哑,他反而听得更清晰了,四处寻人却不见踪影。
他以为是错觉。
直到最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终于在一片迷雾之中看到了满身伤痕的沈满知。
她无数次求救的人,却在和别人推杯交盏,言笑晏晏。
无助又绝望。
梦中惊醒,热汗浸身,与枕俱湿。
秦宴风坐起身来,被黑暗包裹,凉气直袭入身,又惊出一身冷汗。
突然想起在车上时左一那句“以一抵五”。
戴着面具的旗袍黑发美人,透过那面单向玻璃墙好像正看着自己。
为什么不救她?
秦宴风掀被下床,拿起床头的手机边拨边下楼,“联系酒店,查一下今晚酒客房的监控。”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左一脑子迷糊一片,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连忙应声,“是。”
等反应回来才知道老板下了一个什么命令。
酒店老板和don有利益往来,昨晚借着和兰瑟的商谈,将主动凑上来的don的行踪传给了“836”组织的人,已经算是敌对面了。
如今想要找这样一个娱乐城拿监控录像,怕是难上加上。
左一穿好衣服出门,等待电梯时随手整理了一下头发,丝毫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慌了手脚。
毕竟以自家老板的其他身份,想要这样一份监控并不算难事。
果然,酒店经理请示上面的老板之后,态度十分恭维着送左一到监控室。
等秦宴风到的时候,具体到某个时间段和某个地点的监控录像一一呈现。
左一站在一旁看着老板沉冷的神色,也不敢妄自揣测要找什么。
直到面前的人突然噌起身来。
“倒退。”
秦宴风走上前看着其中一个监控录像,“停!”
只见监控画面定格在酒店员工通道的出口。
一个身穿白色裙子的女孩踉跄而出。
监控正好拍到女孩的正面,放大之后更加清晰。
左一看了眼老板。
秦宴风盯着画面中的女孩,松了口气,“继续……”
“诶,这个女人……”
没看到想象中的那人,本来准备跳过这个稍显怪异但放在娱乐城又太正常的画面,站在旁边的酒店经理突然出声。
秦宴风转过身,左一清晰地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
“是don带进来的,下午六点,我亲自去接的人。”
酒店经理本不应该淌这趟浑水
毕竟,上面老板和don也只是因为利益,常来常往便有了交情。但这一切都在don被另外一股势力压制之后幻化成泡影,最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也上面再三明确嘱咐他,要好好招待这位华人,竭尽所能帮助他。
所以当看到秦宴风目光落在那个女孩身上时,斟酌了语气盘出实情。
秦宴风声音十分冷静,只是仍让人不寒而栗,“除了她,还有谁?”
“还有两个金发碧眼的a国女人。”
左一听到这儿,心里一咯噔。
华国女孩应该是跑掉了,那么最后出现在玻璃墙背后房间里的那个人是谁?
那三个人是don送进来的,打着如意算盘想投其所好地将华国女孩送给自己老板,但为什么最后确是don自己选了她?
他突然冒出一身冷,走到秦宴风身边,“老板,我去查查……”
秦宴风抬手止住他想要说的话。
转过身继续对着监控,又说了几个地点和时间,包括他们谈事的包房,以及don会接走女孩到达自己的房间的路径,都一一调取了监控。
被带走的女人被套上套着头套,路径要么是监控四角,要么只是背影,模糊不清,像是故意避开监控。
看不出一点端倪。
也根本无法确认那是不是他以为的沈满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一个小时之后仍然未果。
秦宴风眼睫微垂,似乎轻舒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是她,他该如何面对她梦里那般歇斯底里的求救?
可是……不是她,却也终究觉得心里有些空。
人走屋空,半个小时后,监控室开始换班。
穿着酒店统一安保服的高大男人拍了拍坐在椅子上睡着的男人。
男人惊醒,抬手掀了帽子,见换班的兄弟来了,打了个哈欠往外走。
那人大大咧咧地坐在旋转椅上,从口袋里摸出口香糖丢进嘴里,开始操作着电脑监控系统。
耳麦里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他点击回车,双手交叉叠在脑后靠在倚背上,“放心吧,没查出问题,处理得很干净。你让我抹掉那华国人的行径,都用重复画面代替了,他们不是专业的人,不会在意监控里重复的地方。”
那边的女人不知说了什么,他勾唇一笑,“行,打我账上吧。”
————
是夜。
拉斯维加斯远离中心圈的城边街巷,聚集着无数便宜又脏旧的旅馆。
暗夜里的灯红酒绿之下,显得整条街道两侧错落有致的旅馆黑黝黝一片,楼下常有ke药的人胡言乱语发神经,以及抢砸追逐。
三层楼高的某个窗口,透过夜色照进昏暗狭小的浴室,藏纳污垢且泛黄的浴缸灌满了水。
只是那原本纯净的水已然被染成了红色。
沈满知趴在浴缸边上,两只手臂都伸进水中,垂落的几缕长发也浸湿了,瓷白的脸上沾染着已经凝固的血迹。
若不是她呼吸尚存,昏暗潮湿的浴室和触目惊心的血色,旁人一看绝对会被吓晕过去,还以为碰上了什么变态的仇杀。
大概十几分钟后,她开始慢慢清洗着手上的血渍和伤痕,破了一角的盥洗台上放了一把尖细的小刀,她抬手拿过,腹指轻轻一蹭,分不清是血肉组织还是凝固的血迹。
沈满知微垂着头,面无表情地擦拭着,又放入水中趟过水,像是处理切过水果的物品,连动作都显得有些随意。
房门再次被关上,房间里围着一圈的特战佣兵,她手里捏着don这个筹码,想过动手,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但凡有想反抗的动作,分分钟成为筛子。
幸好被带到负一楼停车场时,恰巧don的后援赶来,她才得以从混乱的打斗中逃脱。
只是没想到身后来追她的,竟然会是don的人。
都是一群亡命之徒。
酒店背后隔街的拱道廊桥下,是封喉索命似地强强压制。
沈满知之前被注射了迷药,虽说不于被影响,但以一敌五,终归是落了下风。
刀尖向下直逼喉间,对视间已然是杀气毕露,沈满知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复杂,条件反射般地以肘击腕,躲过脆弱的脖颈,刀口从手臂划拉出鲜血,痛感传直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