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有道理。”景元摸了摸鼻子。
“那是相当有道理。”符玄坐起来,“你比我读兵法读的多太多了,有句话叫从战略上蔑视对手,在战术上重视对手,是不是这么说的?有人能说军师不重要么?当初你是怎么大放异彩的没忘吧?”
景元也坐起来,点点头,“没忘。”
其实符玄也不知道景元到底是怎么打出名声来的,未来的景元对于过去的事情似乎挺抵触,基本都是一笑置之,照他所说,这些不过是过去发生的事情,旧事没什么重提的必要。
但是她觉得若是如今的景元,什么当初、什么大放异彩,说不定蛮好用的。
毕竟现在的景元还带着点小孩子的属性。
十七八岁的小孩子都挺喜欢把当初的某些荣耀挂在嘴边——往往是拉近关系的好方式。
“对吧。”符玄说的头头是道,“你是云上五骁的智囊,云上五骁共用大脑啊,所以你得保护好自己。”
“你保护好自己,就相当于你保全了云上五骁的战斗力,云上五骁保全了战斗力就相当于是保全了罗浮,罗浮保全自身就能让仙舟联盟不至于损失,综上所述,景元。”符玄一拍手,“让你受伤是仙舟联盟的损失!”
景元挠了挠头。
又挠了挠头。
“好像是啊!”他也一拍手。
“对吧。”符玄笑眯眯的点头。
她可真不是一般的聪明,就像她之前对彦卿说的那句话一样。
【论武艺,你略胜将军,论谋略,我略胜将军,你我二人合力,比之将军何如?】
虽然不记得当时彦卿的表情,但是符玄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未来不一定——但是现在,她凭借着年龄的积累和见识,以及在太卜司和罗浮官场多年的学习经验,她现在的智商的确是略胜景元一些。
主要景元现在属于是情绪低落,会下意识跟随着安慰他的话去走,通俗的来讲——他现在就是半个傻子。
故而,符玄的话语起了奇效。
虽然只是一点言语上的小把戏,但是景元没反应过来,起到了安慰的效果那就叫好把戏。
符玄乐呵呵的站起身,对着景元伸出手,“来吧,大脑先生,该归队了。”
景元瞥了她一眼,犹豫着伸出手——本来还担心自己站起来的力量把她拽倒,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刚才还被面前这个还没有自己肩膀高的小丫头拽着飞起来抡了一圈。
抡了一圈……景元觉得自己几百年之后可能都忘不掉。
他拽住符玄的小手站起身来。
好小的手,景元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而且好软。
景元茫然的眨眨眼。
“走啊,还愣着干什么。”符玄背过手。
“符玄,我有个问题。”
“问。”
“你这里。”景元指了指自己的眉心,“是不是有什么隐蔽装置之类的东西?我每次看着都感觉好奇怪。”
“奇怪?”符玄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额间的法眼。
她用面具遮挡住了,除了月卦以外的其他人应该都看不见才对。
“就是……”景元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就好像她眉心处有个黑洞,每次定睛去看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恍然的感觉,就像是魂魄被吸走了一样。
但是她的眉心明明什么都没有。
这不能怪景元乱看,毕竟社交礼仪就是在谈话的时候应该注视对方眉心的三角区,而不是去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但是每次往符玄眉心中间看的时候都会产生那种感觉。
现在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景元到底没忍住心里的疑问,还是问了出来。
符玄沉默了半晌,心中天人交战。
法眼是太卜的标志,展露出法眼就相当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问题是符玄还没想好身份暴露之后自己到底该怎么解释。
按照她的预想,丰饶联军攻打过来,自己解决掉倏忽,然后离去,将一切留给未来或者是可能出现的渊明——毕竟丹叶作为星神都会消失,她也就是比令使强点,根本没可能忤逆那样的力量。
而暴露身份之后难免要受到许多盘问,而如今的景元和未来的景元思维模式完全不同,未来的景元如果面对这种情况,他会问什么符玄猜都猜得出来,对上那样的景元,符玄可以袒露,因为那个景元思考的太宏观,很少去顾及个人看法。
但是现在的景元不会去问什么未来罗浮和平与否……哦,这个可能会问一嘴,但是他不会问什么罗浮某个某个部门怎么样怎么样,不会去问仙舟联盟航路如何,不会去问前方遇到什么样子的敌人,也不会想着提前做好防范——偏偏符玄擅长的话题只有这些。
在官场驰骋多年,她并没有学会多少笑面逢人的本事,反倒是性子愈发直了。
他大概关心的就只有那些乱七八糟类似于自己未来伴侣情况、身边那几个未来活了几位之类的,和丹枫的问题差不多——但是丹枫那么问是因为他知道符玄这些来自于未来的人拥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也就不担心什么了。
不太靠谱,景元也不一定会这么问,但是这代表着符玄的混乱——她一点都猜不出现在的景元会问些什么。
完全不同的心理、和未来景元完全不同的问题逻辑。
于是,符玄做出了选择。
“啊哈哈…怎么会呢。”她挠了挠头,“一定是你的错觉。”
“错觉?”景元又看向她的眉心,但是符玄已经扭过头不和他面对面,也不让他去看自己法眼的位置。
“哎,你让我看看。”
“不让。”
“让我看看又不会掉块肉。”景元凑过来,“我就看一眼。”
“会。”符玄躲开。
“那么小气干嘛……”景元撇撇嘴,“真的,我保证不多好奇……”
“你现在就挺好奇的。”符玄淡淡道,突然,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抬手指向前方说道,“哎!你师父叫你。”
“嗯?”景元挑眉,“我都没听到我师父叫我,你怎么听到的?”
“我都能拽着你抡圆了甩一圈,你说我能不能听到。”符玄轻笑一声,“快去吧,一会生气你要挨揍的。”
景元挠挠头,但还是抬脚朝着镜流的方向跑了过去。
突然,他身体僵了一下,随后又快步走回来,“你拽着我抡圆了甩一圈这个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要是让别人知道他被个小姑娘……
唉,算了,不提了。
让人知道这张脸都没地方搁了。
“嗯嗯,我记住了,不能对别人说我把你‘拽起来抡圆了甩了一圈然后砸到地上’的事情。”符玄坏笑着重复了一遍。
“你!”景元深吸一口气,“总之不能对别人说!”
“好好好,我不说。”符玄摊开手,“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逢人就说我把你拽起来抡圆了甩一圈然后砸到地上的事情。”
“……”景元捏了捏拳头。
快走。
不然自己肯定要被气死在这里。
景元大步朝前走去,“师父,你叫我?”
“嗯?”镜流扭头,挑眉望着他,“谁叫你?”
“你啊?你没叫我吗?”景元挠挠头。
“没啊。”白珩探出头来,轻笑一声,“年纪不大开始幻听啦?你师父还没开始幻听呢。”
镜流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个时候的镜流尚且不是那么在乎年纪的事情。
符玄跟在景元后面,听的清楚。
她想起后世,谁说起年纪镜流就炸毛的那个样子。
果然变化很大。
人的变化真的很大,符玄心中寻思。
自己当初刚来到罗浮的时候满心想的都是要在罗浮闯出个风头来,一方面和玉阙划清界限——就是为了告诉那混蛋师傅,自己在罗浮也能混的很好,分隔两地,无论如何都不会互相影响,她都跑到罗浮了,那所谓“终结”的论调自然也无从谈起了。
但是第三次丰饶战争时,唯一的结果再次昭示了竟天所说的那个论调,符玄猛然意识到,或许命运真的自有轨迹。
但这不过是认知,她仍不愿意认命,于是她将目标放在了更高点。
所谓“我的能力更适合做将军而不是做太卜”不过是应付外人的论调,或者只是极小的一部分,罗浮除了某些什么都不接触的百姓之外,没人觉得景元真的就是个闭目懒政的将军
更多的是她觉得,如果自己以卜者之身成为令使,或许能看到的就更多,不说能完全掌控命运,但是从中作梗,兴许也能寻觅出新的道路来。
到后来……她所想象的一切基本都没有结果,无论是星神常驻罗浮,又或者是她与景元的姻缘,再到她毫无波折的成为令使。
她发觉,令使同样无法掌控命运。
之前,哪怕玉阙将军同样也是卜者——但符玄不觉得自己在卜算天赋上弱于谁,她总觉得自己若是能顶替将军成为令使,肯定能有更高的路。
但现实是血淋淋的。
符玄叹了口气,一扭头就对上景元气愤的眼睛。
符玄:?
“你看我干嘛?”她疑惑的挑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