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战火在延续。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流逝,那些逝者与哀悼就一天一天的种入大地,化作来年春天的花朵。
每一天,战场上都有无数的死亡在诞生。在那战场之上,国际会议之上,在路德维希市之中,在星繁市之中......
死亡,是恐怖的。
每个人都不希望死亡,也不会喜欢死亡。
而面对那不久后即将到来的死亡,相信没有人会选择做让自己赤裸裸的暴露在死神的子弹与火药之下。
所以,惊恐,慌乱,挣扎,反抗,成为了这两个国家里那些边境城市人们经常发生的事情。
国际会议上,即使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帝国的战争也在明面上表示着绝对遵循人道主义,绝对不会对平民下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当枪管与火药对准了城市的时候,所谓的人道主义,也只是一群政客用来让自己光明磊落的说辞而已。
在这里,每个人都会恐惧......
可就是再这样的地方,却有人宁愿献出自己的所有,挡在死亡与恐惧面前,用微笑和温暖,去抚慰那些悲怆的心灵......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霓夏帝国边境的居民区里,这些伤痕累累,眼底的光已经熄灭了的人们,开始期待着每一天的清晨。尽管在那个时间,这座城市里迎来的只有枪响与轰炸,但看着那对明明不太会治病救人的情侣出现在眼前,似乎这个世界就还有那么一丝的机会。
东方栀静的衣服上早已经沾满了干涸的血渍,脸庞也是变得憔悴了许多。原本的长发也在战争爆发之后被她削去,只余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用于伤患们辨清性别。
明明是帝国最高审判庭东方审判长的宝贝千金,为什么现在会和她的未婚夫出现在这个随时都会发生死亡的城市?
不知道。
只是当她和楚泽宇听到看到了林尘幕被影流组织的人亲手送进了监狱,查清了秦言死于路德维希,以及苏御瑾公开宣布苏子曦的死讯之后,她们就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了这座城市。
身为前任苏国务卿派系的东方审判长并没有太过制止女儿的肆意妄为,只不过每天准时准点的电话联系,他会用最严厉的语气,去呵斥那个他这二十几年都从没有骂过的女儿,然后总是会丢下一句‘活着回来’后,就主动挂断电话。
有了这样身份尊贵之人的屈膝,后面平民的选择自然也是偏于安定的。可伤患与城市的治安好转,却丝毫无法让那些军人们轻松起来。
现在的正面战场倒还能够应付,可根据第九机关的敌营情报来看,最应该担心的反而是其他的那些不起眼的事情。比如......
“又是出于国际人道法的国民输送吗?这已经是坎贝尔公国的第几次了?”
一身军装,可内在依然穿着鳄鱼马甲的苏毅辰听着手下军人的情报后,沉沉地皱起眉头。
“是!已经是......第十一次了。”
“也就是说,坎贝尔公国往这个小城市里已经塞了十一次间谍了?”
现在的情况,军事武器除了底线的核武器之外,两个顶级帝国的战争几乎不可能呈现一边倒的局面。而联合国安理会上,也没有人会在明里暗里的选择支持哪个国家,毫无例外的都选择让两个国家谈和。
毕竟,无论是谁赢了,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灾难。不只是物理灾难,更是民族,文明,宗教,经济等等全方面的灾难。再来,论国力来说,坎贝尔公国和霓夏帝国,孰强孰弱这还真不好说。
要是万一站错了队,到时候的下场,绝对比战败国更加惨烈。
所以,双方的真正较量,从来不是战场上的武器数量,而是......
比谁的间谍,渗入敌方军政,程度更甚。
这个道理,苏毅辰一直都明白,所以,当这第十一次的国民输送的情报到来之后,他的脑子更乱了。
他必须要接受这一船的居住在霓夏帝国之外的帝国国民,不然在国际会议上,坎贝尔公国绝对会大肆宣扬霓夏帝国不肯接受自家国民的事情。
可是,他也很清楚这一船的人里绝对有鬼。
“这可真是坎贝尔公国的阳谋啊......”
苏毅辰低下头去,手指敲打桌面的速度也是愈发迅速,那心底的负面情绪也早已经忍不住的想要发泄出来了。
“那么,苏先生,我们这就......”
“收吧,毕竟再怎么说也是我国的国民。身为霓夏帝国国务卿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大家住在其他国家。”
“可是!!苏先生......您也很清楚,这些人里有很多的反霓夏分子,哪怕户籍祖籍查清了就是霓夏帝国的人,但那些人现在的状态比起间谍来更加可怕!坎贝尔公国这是想让我们自己内部发生分裂啊!!!”
“那又怎样!!!”
对于面前那位军人的忠告,苏毅辰用更大的声音压制了他,也将整个指挥所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统一的汇聚到这位智商与谋略都不逊色于国务卿的苏家二少爷的身上。
“仅仅因为那些人狭隘到可悲的眼界,我们就要放弃他们的生命和更多的无辜平民吗?我的父亲和前任的南宫先生一直都教导着我要爱戴我们的人民!现在我们的人民需要我的帮助。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放弃他们!”
“如果你是担心他们影响后方大本营,就把迄今为止的所有人都限制在这座城市里,把所有人都囚禁起来。这样就足够了......”
苏毅辰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么一招,尽管他也想过那些事情,但是事情发生在眼前,他还是希望做到尽责尽守,尽善尽美。
“如果是担心他们影响军队的军粮......那就让东方栀静他们去看看。每天一个馒头,终归是饿不死人的。”
说完,苏毅辰离开指挥台,铁青着脸的离开了指挥所,独留下里面同样铁青着脸的众军人。
“二少爷......就我的理解,身为领导者,不仅需要想法设法的去给人民带来幸福,有的时候,更多时候,很多时候,为了长远的利益......也必须要有承担恶名的勇气。”
能这样称呼苏毅辰的,自然是苏穆庄园的大管家,左硕。
“现在,这个城市根本无法接受那么多的难民,为了长远的战争利益,您应该选择放弃才对。如果是老爷的话,我相信他绝对会这样选择。因为这才是真正的护国理想。”
这位老者自然也是听到了苏毅辰在指挥部里的一切,但他只是一个管家,一个老得头发花白,至今也尚未娶妻生子的可怜老头而已。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参加军队高层的任何会议。
“呵呵,大管家.......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但,或许我是遗传了妈妈的性子吧,对这些人始终狠不下心来。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没办法成为大哥,成为爸爸那样厉害的人才啊。”
苏毅辰摇头苦笑。
现在的他,只有在这位老人的面前,才能卸下作为指挥官的担子,像当年一样,待在那个静雪庄园里,每天闲的没事的盯着那个讨人厌的死丫头,然后想法设法的找她的茬。
狠下心?
这么一想,他也才觉得自己似乎当初对那个小女孩的恶意似乎也有些过分了。
死丫头吗......
脑海的记忆回到了那个庄园,回到了那个冬天,回到了那个死丫头被南宫紫宏用小刀划伤了脖子的那个新年夜。
明明已经昏迷的死丫头,明明那个已经高烧到四十度的死丫头,在迷迷糊糊的呢喃里也在讨厌着自己。
‘......我讨厌你,苏毅辰......’
呵呵,我也讨厌你,死丫头。
一声不吭的就跑去那个死地方,然后也一声不吭的就死在那里了。
你的惹祸精体质还真是不一样,这次没有爸爸保护你了,结果就真的出事了。
死丫头......
留下我一个人,等着看我和苏御瑾天天吵架吗?
你个死丫头,让人安心一下会死吗?
整天闯祸不就是想引起爸爸和我们的注意吗?
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成了吗?
我们都始终看着你的,为什么还要出去闯祸?
没有人会认为是你害死了妈妈,那也是小孩子撒气的话,而且,你不是马上就要嫁人了吗?
为什么,现在不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面前?
就算是继续讨厌我也没关系。
因为我,也讨厌你。
苏毅辰抬起头,一脸平和的看着左硕。
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是自己担心这个国家的心更重,还是念及旧情,试图善待这些间谍来弥补儿时对那死丫头的心更重?
在这天平的两端,他终于选择了后者。这样的行为是对?是错?
也许......
只有时间,才能给他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