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吴棋和庞德都已经死了。”杨羽耀说道，终于找寻到的两具尸体证实了他们先前的猜测。这两枚没有了利用价值的棋子已经被舍弃了。

    “也就是说，这两枚棋子还不够重要，他们甚至直接连接触到那名魔族的机会都没有。在裕国的这个魔族，看来是个相当聪明的家伙。”贺乾清的身外化身的身外化身低头注视着这两具遗体，神情平静毫无波澜。对于不相干人的死亡，他已然变得麻木。

    “搞不好还真的连裕国的皇帝都是为其干活的打工人。给吴棋和庞德这两人不时发信息的联系人，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裕国的某位贵人的下属……就是虞夫人，免不了要伤心了。”想到那位一直盼着吴棋归来的女修，杨羽耀轻声叹息。

    一旦涉世，总是无法避免目睹一次次悲剧。即使这些悲剧不少是这些人自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而导致的。可因此而受到“惩罚”的人，却不止他们自己。如吴棋的夫人虞夫人这般，再也盼不回归人。

    他们在经过了一天的观察后，还是选择主动现身向吴棋的夫人了解情况。这位女修的人际关系圈极窄，整整一天，哪怕她那么多次站在家门口向往探望，和她说过话的人也只有宅子里的老嬷嬷和那个七八岁的小童。

    如果说杨羽耀是非常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流的人，那么这位虞夫人似乎比杨羽耀还要极端。也不知道她当年是如何与吴棋相遇并成婚的，大概得这两个是青梅竹马，否则这样的虞夫人能把她素未谋面的丈夫搞崩溃。

    如果她明天、后天，甚至一直如此，他们很可能花了很长时间都得不到有效的信息。因此他们只能主动出击。大抵是她也觉得她想已经别无他法找回她的丈夫了，异常的配合，把她能提供的信息统统告知了杨羽耀和贺乾清的身外化身的身外化身。

    虞夫人全名叫做虞嫣，曾因重伤留下难以愈合的暗伤，需要长期服用一种叫做雪芷的灵药进行压制。然而以他们的门路，唯一能够以相对优惠的价格弄到这种灵药的渠道，是去到一家修士开的药铺为其做事，但那家铺子要求必须有金丹境在考虑聘用。

    虞夫人的状态令她难以再修行，因此只能靠吴棋想办法突破到金丹期得以被这家药铺聘用。于是他开始四处寻找快速晋升的法子。得知吴棋突然就成功结丹晋升到金丹期，虞夫人在欣喜之余也曾担心地向他确认是如何晋升的，但吴棋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与虞夫人的交谈，让杨羽耀充分感受到了人的多面性，于堂弟吴楠，于许多被他坑了的人而言，吴棋无异是个极恶之人，但对于虞夫人，他又成了愿为其以身涉险奋斗的好丈夫。

    吴棋也知道他在作恶，为了不让自家夫人牵扯过深，他甚至不愿向其透露这些事情。

    但问题是，即便虞夫人不知道，若是那些被他坑到，被其所害的人们的亲友知道了吴棋所做的一切，决意报复的他们恐怕是不会管虞夫人知不知道真相的。人们只会视她是害人者的妻子，在无法报复吴棋的情况下，以此迁怒于她。

    虽说虞夫人对吴棋所做的事情并不了解，但托她提供的信息，杨羽耀和贺乾清的调查得以迅速进展，甚至深挖出吴棋和庞德后面的人。

    由此确定，裕国这边的与魔族牵连的事件，不像之前所知的那些，只是涉及某一个组织或团体，而是有着更为复杂的成员构成。而吴棋和庞德，甚至只是最末端的人。

    庞德是他们二人中第一个入局的，他不甘家破人亡后却苟且偷生，更何况他家人之所以招惹上惹不起的人是被人陷害所致。因而年轻气盛的他执意要报仇。

    但两拳难敌四手，纵然他自幼习武，未能成为修士尤其是高境界修士的他只身报复唯有落败甚至身死一种可能。但纵然他明知如此，纵然早已把他当亲生孩子来养的吴棋的舅舅徐武以及好友吴棋极力阻止，庞德还是独自踏上寻仇之路。

    在这趟旅程中，庞德具体遭遇了什么无从得知，目前杨羽耀他们所能掌握到的信息是，魔族的人族走狗找上了他，告诉他自己也与庞德所要复仇之人有仇，愿意协助他。并在这一过程中，将庞德洗脑成自己人。

    然而被仇恨蒙蔽了大脑的庞德没有想到，为何这人能精准地找到自己，他更加没有想到，他所认为的仇敌，事实上和说来协助他和他一起复仇的本是一伙的。

    出于某种原因，那些人决定抛弃了他们，不仅如此，他们甚至将这些之前的手下当做饵，引诱他们早已谋上的庞德入局。

    庞德自己家本就是镖局，被父亲托付给总镖头徐武后，也一直在镖局生活，自己又是镖师，押过数次镖。杀人与被杀，在他的认知里不觉得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故而他轻而易举的接受了。甚至在拉吴棋入局时，还真的以为这是对他好。

    而吴棋在入局后，倒是很快就意识到了这里面有鬼。但他深知自己的资质，清楚除了此法以外，他便再难觅得晋升之法，而且时间不等人，故而他反而非常的积极。可他怎知，那药铺只招金丹期的修士，也是这伙人暗中施压的结果。

    本来，这药铺招人并没有那么高的要求，这药铺能搞来灵药雪芷的消息，也是魔族的手下有意安排让吴棋知晓的。一串连环计，一步步地将这名修士引向了深渊。这些被特别关注的人的弱点，都被死死的拿捏。

    “看来，那些人已经知道有人在调查吴棋和庞德的事情，不过他们查不出是我们在调查，只能出此法来警告。”

    贺乾清的身外化身的身外化身在这发现吴棋和庞德的空间徘徊，仔细观察着此处的各种痕迹。这里被刻意营造成恐怖的，残暴的现场。但贺乾清看得出真假。若非顾及杨羽耀的心情，贺乾清甚至还可以对这些过于刻意的地方进行一番点评。

    “说实话，我本以为他们会发现得更早一些的。”杨羽耀本已经觉得自己的估计已经够保守了，没想到其实还是激进的。这些人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机灵，哪怕是在他们有意留下一些破绽的情况下。

    杨羽耀和贺乾清希望这些人察觉有人意识到了正在被调查，为了掩盖或警告，多做些多余的事情，只要他们做得越多，当然也就越容易暴露。

    “这血迹，未免也做得太不用心了些。”杨羽耀的身外化身的身外化身抬头看着房梁上的血迹，评论道。“这两人身上，甚至没有与血迹形状对应的伤口。”

    “我们是被小瞧了呢，竟然以为这样就能糊弄我们。”贺乾清决定留下点什么，来回应那些人的轻视。那些人若是惊慌失措，或是愤怒无比，都能出现更多的破绽被他们所捕获。

    杨羽耀和贺乾清的实力，完全冒得起这其中可能会出现的风险。真若这风险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范围，这身外分身撤去便是。如今能在如此远的距离使用身外分身的只有他们二人，因此就算那些人意识到了这只是身外化身，试图追踪，也打死想不到本体在这么远的地方。

    杨羽耀没有反对贺乾清的打算，他谨慎并不代表他会反对适当冒险。这风险可控，且冒险能够带来足够的价值，那就值得为之去冒险。

    杨羽耀并不是一点儿风险都不敢冒的人，一个需要不断创新的研究员，怎么可能会真的害怕冒险？

    “直接留一个监视器小石？”贺乾清看见杨羽耀的身外分身的身外分身将一个与其他的监视器小石外形差别很大，但可以确认也是监视器小石的法宝留在此地，并施展术法将其隐匿起来。

    “嗯，据说许多犯罪分子都有返回犯罪现场观察的情况，之前我们去调查的那些位置，与吴棋和庞德他们上头的人无关，但此地必然与他们相关，因此他们返回查看的几率也更高。”杨羽耀颔首答道。

    “确实，他们也会想要了解我们对此的反应。”贺乾清十分赞赏这个方法，“而且若是他们真的派人过来了，正好可以让监视器小石跟过去，若是顺利，我们甚至可以找到他们的老巢或者更上一层的人物。”

    他们斩断了那些人留在吴棋和庞德身上用于追踪的术法，并另施展术法防止利用原本追踪术法留下的痕迹去搜索，而后将这两人的遗体收进空间戒指中带走。

    若是吴棋已经身亡，带他的尸首回去，是虞夫人愿意提供如此多的信息的条件，杨羽耀和贺乾清自然会信守承诺。虞夫人向他们发过誓，吴棋的尸体被带回去后，所带来的一切风险她自行承担。

    虽说虞夫人若是知晓她的丈夫真的已经身亡，大概率会选择自行了断。尽管杨羽耀和乾清会选择尽量劝阻，但他们不可能，也没有义务肩负起她的余生。

    至于带走庞德的遗体，只是顺带而为。庞德已无亲眷，接手抚养他的总镖头徐武前些年也已经去世了，庞德未成婚，亦无子嗣。就算无人会认领他的遗体，将其带走总比留在这里要好。

    这无关怜悯，而是许多邪法都会用到人的遗体，带走无非是简单地为其挖个坑立个碑，留在此处，太容易被利用给未来添麻烦了。

    “x！胆子这么肥？！不但把那两贱民的遗体带走，还留言嘲讽我等！”杨羽耀和贺乾清的身外分身的身外分身离开此处的三天后，真的有几名蒙面人来到了此地，看到墙上贺乾清用不知刻意削弱了多少百万倍的剑气留下的字迹骂娘。

    那字迹的内容是，“态度过于敷衍，劳烦端正好态度再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