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元不解的凑近,戚许却又退了半步。
“我去看看今天的巡岗可有疏漏,先走了。”
沈书元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神情专注的看着他:“怎么了?真的不是受伤了?”
若不是受伤为何会躲着自己?一开始进来,让他擦汗不也擦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今日事情有点多,还是去盯着比较好。”戚许虽然想走,但又不敢挣脱,毕竟清知身上还有伤。
沈书元借着抓住他的手臂施力,顺势凑到他的耳边:“悄悄和我说。”
他以为是有些不好启齿的话。
戚许却又退了半步:“没事。”
沈书元松开手臂,不再说话,只是认真的看着他,上下打量想要找出他哪不舒服。
戚许在这样的视线中,局促的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臂也有些僵硬,手指再次不受控的蜷起。
“戚许,虽然很多事情我都能猜到,但也不是所有啊,你这样我会担心的。”沈书元还是不知道为何,皱眉问道。
“没,我,我就是准备再去看看……”他咽了下口水,知道这么说清知应该不会放自己走,又补了一句:“刚才我就随便擦了下,可能还有血腥气,我再去洗洗……”
沈书元却又顺势凑近,在戚许想要退的时候,他踉跄撞进他的怀里,放松了力气。
这时戚许再退,他势必摔倒,他知道戚许不会舍得。
他的鼻尖贴上戚许的耳垂,故意的吸了吸气,他知道这这么近,戚许一定听的见他的吸气声。
“血腥气?嗯……好像有一些……”
戚许听到他这么说又想退,但这人此刻靠在他的身上,他又不能退,抬手扶住他,又觉得双手洗的不够干净……
便只能让他就这样依在自己怀里。
“但……”沈书元继续说道:“但这个味道也属于戚郎,我便也喜欢……”
喜欢……
戚许紧绷的身子稍微放松了些,他舔舔唇:“别熏着你,我还是先出去看看……”
“嗯……”沈书元感受到了他的放松,但这人还是要跑,血腥气看来只是一方面,还有什么是没猜到的呢?
他认真回忆,刚进屋的时候,戚许似乎没什么不对,是从哪开始不对的呢?
他将下巴搭在戚许肩上,不能让这人跑了,眼睛则看向之前的桌案,自己是正常习字,并未写什么特殊的东西啊。
汗巾?
沈书元挑眉,似乎不在桌案上了,他了然一笑:“戚郎……你偷走了我的汗巾,准备回去做什么?”
戚许一怔,一块汗巾能做什么?他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洗干净。
“我刚才擦手了,拿回去帮你洗干净,再还回来。”
“只是因为擦手了,而不是准备拿回去做别的,才需要洗干净?”沈书元轻声问道。
戚许这下终于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了,无奈叹了口气:“不是,只是准备洗干净!”
他抬手扶住沈书元,让他站稳,自己则又退了半步,真的准备离开了。
“我头晕……”
简简单单三个字,就让戚许想逃心瞬间消失,他紧张地抬手扶住人,让他坐到床边,准备抬手摸下他的额间,看看是不是又烧起来了。
但手在快贴上的时候,他又瞬间握拳,收回身侧,担忧问道:“只是晕吗?”
沈书元看着他缩回的手,直接伸手抓了回来,用力抚平他的指尖,细细查看并没有伤口。
“怎么不碰呢?”他抬手握住戚许的手指,感受到他的还是想躲,便用了些力气。
“戚许,直接说,直接问,我说过多少次了,在我这没有任何的不应该。”
戚许垂眸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就……刚才,你说要我带佛珠,我想着,可能是觉得,我杀戮太重,所以,我想去再洗洗干净……”
沈书元听到此言,失笑出声:“傻瓜,你是觉得我嫌弃你了?”
“不用骗你,若是我看到你端着一盘耳朵,应该也会去船舷处吐上一吐,但这不是嫌弃你,或者觉得你做的不对,只是我见的少,所以受不住。
会说让你带佛珠,也不是嫌弃你,或者觉得你杀戮重,别留活口不是我说的吗?”
戚许这是才微微用力握住了沈书元的手指:“可割耳朵不是……”
“戚许,割耳记功,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我会说让你带佛珠,是怕你觉得今日之事不该有此杀戮,帮你静心之用。
但此刻一看,倒是我想多了,戚郎心性比我想的更加坚定,甚好。”
沈书元并未见过战场上的戚许,他是害怕戚许本性良善,人命背的多了道心崩塌,于己无益。
“所以今日的人其实不该杀吗?”戚许深吸一口气,小心问道。
沈书元笑了下:“若问本心,确实没到都该杀了的地步。”
他感受到戚许的手指蜷曲了一下,再次用力握住:“但,这杀戮是齐王造成的,我们又何须自责呢?”
“若论因,齐王不安排刺杀,这些人不用死,齐王不伤我,这些人不用全死,齐王不耽误行程,这耳朵宁峥也不会让割,所有起因皆为他,行刺之人也只与他有关,总不能现在说,是我们做错了吧?”
戚许还是低头看着沈书元的手指,抿着唇,犹豫了半天才说到:“只要和你有关,我就学不会那个恕字。”
沈书元笑着抬起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下,看到戚许要阻止,他只是满目温柔:“忠恕二字为何一起说与你听?就是因为忠于本心,比一味宽恕更为重要。
这个恕字,是让你学会放过自己,而不是一味勉强自己,去宽恕旁人。”
“戚郎……”沈书元凑近他的面前,轻轻的触碰了一下他的唇。
戚许从刚才开始就有些无措的心,瞬间就被这一丝温热抚平,仿徨无助的眼神,也瞬间变得明亮,他下意识追上沈书元退开的唇,也轻轻的触碰了一下。
沈书元感受到唇上的柔软,笑了下:“伤害了我的人本就无需宽恕,就像我也不会随意宽恕了伤害你的人。”
他拉住戚许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挚爱之人被伤害,却还是满口仁义道德,宽恕他人,这可不是什么大义,这是软弱,这是无能,更是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