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雅觉得自己父亲哪哪都好,惟独思想过于传统,始终认为只有男人才能继承领地。
虽然她知道这么做是为了延续家族血脉,稳固炎狮家族对领地的统治,可谁让她的哥哥们实在不争气呢。
但凡她的哥哥们有一个出色的,她都不会生出继承领地的念头,而是会安心地辅佐兄长。
然而事与愿违,她的哥哥们不能说全是废物吧,只能说没一个能得到她认可的。
芙蕾雅可不想把她父亲呕心沥血发展起来的领地,交到一群绣花枕头手里。
她绝不允许炎狮家族的荣耀和声誉被哥哥们毁于一旦!
于是芙蕾雅逐渐有了竞争继承人的想法,阿拉德王国是有传男不传女的传统,但也不是没有例外。
据说王国西北行省凛冬城的第一继承人,就是一位女性。
既然她都能当第一继承人,那自己也可以。
芙蕾雅在做出决定后,随即开始了自己的谋划。
这几年她表面上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把哥哥们哄得团团转,不仅对她毫无戒备,还把芙蕾雅当成他们与父亲的沟通渠道。
克洛斯也十分疼爱这位聪明懂事的小女儿,芙蕾雅的要求他几乎都会满足。
再加上芙蕾雅的兄长们表现的确实不咋地,让很多贵族都大失所望,她趁机拉拢了一批支持自己的贵族。
在她的努力下,这几年下来她的势力已经不输于自己的哥哥们,唯一欠缺的便是克洛斯的认可。
所以她才会在克洛斯病倒后,频繁地前来看望。
她的确非常关心自己父亲的伤势,但也是想借此机会在克洛斯面前刷刷好感,探探口风。
只可惜克洛斯还是一如既往的顽固,仍然秉承着“雄狮才能竞争狮王”的观念。
芙蕾雅只好强行按捺住心中的不甘,微笑着对克洛斯说道:
“您过奖了,这很容易就能分析出来,想必观海城的商人也能想到这一点。”
克洛斯摇了摇头:“容易吗?你的哥哥们就想不到,他们要么会嫉妒莱恩男爵取得的成就,要么不把莱恩男爵放在眼里,反正不会把对方视作威胁。”
芙蕾雅闻言一阵腹诽:“你明明知道他们不堪大用,为什么还非要他们继承领地,就因为他们两腿中间多一块肉吗?”
克洛斯自然听不见芙蕾雅内心的想法,他又贬低起了商互会:
“不过那些商人也强不到哪去,他们即使把莱恩男爵视作心腹大患,也不会轻易动手的。”
芙蕾雅听到这话,不禁好奇地问道:
“他们为什么不动手,难道他们要眼睁睁地看着莱恩男爵消化完战果,然后将下一个目标对准观海城吗?”
克洛斯不屑地笑了笑:“没错,他们大概率会这么做,这便是商人的劣根性。”
“这些商人往往会把生意上的算计,运用到我们贵族身上,殊不知我们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们以为把莱恩获胜的消息宣扬出去,就能转移莱恩的目标,然后再用生意上的往来与莱恩绑定,使其放弃占领观海城的想法。”
“但他们忽视了莱恩的野心,我要是莱恩,我宁愿放着北方的城镇不要,也要先把观海城打下来,让自己的后方彻底安稳。”
“我相信莱恩会做出相同的选择,这也是我们贵族和商人最大的差距,我们有殊死一搏的决心和勇气,那些眼里都是金币的商人们可没有,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所以我十几年前才能带领贵族联军,轻松击败他们。”
说到这,克洛斯嘴角浮现出一抹自得的笑容。
显然,他正在为自己取得的功勋感到自豪。
芙蕾雅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称赞自己的父亲,反而皱起了眉头:
“这么说来,莱恩男爵迟早会占领观海城,将东南行省的另一颗明珠收入囊中。”
“父亲,我们得做些什么,不能再让他顺风顺水地发展下去了。”
克洛斯微微颔首:“你说的对,再让莱恩这么发展下去,他早晚会威胁到我们炎狮家族的地位。”
“看来这次只能被商互会的混蛋利用了,得想办法遏制莱恩的发展。”
“而且我们还不能直接出手,免得吓到其他贵族,迫使他们站到莱恩那一边。”
克洛斯思索片刻,一时间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
当他不经意间扫视到也在思考的芙蕾雅时,突然双眼一亮。
“芙蕾雅,我的女儿,你觉得莱恩这个人怎么样?”克洛斯眼含期待地对芙蕾雅问道。
“这还用问吗,莱恩男爵雄才大略,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只可惜他不是我们炎狮家族的成员。”
听到芙蕾雅的回答,克洛斯表现地更加兴奋了。
“不不不,他还是有机会成为我们家族成员的。”
“什么机会,他又不是您的私生”
芙蕾雅本想笑着打趣她的父亲,但她说到一半,猛地反应了过来,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您该不会是想让我嫁给他吧?”芙蕾雅语气生硬地说道。
克洛斯用力点头:“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既能将他化敌为友,也能壮大我们炎狮家族,有了他的加入,我们炎狮家族甚至能更进一步,成为四大家族那样的存在!”
克洛斯越说越激动,高昂的声音回荡在整间卧室。
他真的非常欣赏莱恩,觉得莱恩很像年轻时的自己。
既然莱恩不能当他的儿子,那做他的女婿也不错。
如此一来,他就不用担心选出的继承人不中用了,在莱恩的帮助和扶持下,再废物的继承人,也能维持炎狮家族对东南行省的统治。
芙蕾雅看着父亲脸上的笑容,心中是既酸涩,又悲伤,中间还夹杂着几分怒火。
是啊,与莱恩男爵联姻,对炎狮家族来说都是好处,但谁又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尽管她心里清楚,自己得到了家族的培养,享受了家族给予的优渥生活,现在为家族做出贡献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凭什么要牺牲自己,给那些废物哥哥当垫脚石。
若是自己嫁给莱恩,能让领地变得更好,她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但只是维护炎狮家族最基本的统治而已,她相信自己也能做到。
更何况莱恩男爵的野心那么大,他真的会老老实实地当一个女婿,帮助炎狮家族稳固统治吗?
自己的废物哥哥们向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真的会容纳这位强势的妹夫吗?
父亲大人还是太过想当然了,他低估了莱恩,也高估了他的儿子。
当然,这些话芙蕾雅是不会说出口的,她知道自己的父亲脾气很是执拗,现在反驳他只会惹父亲不高兴。
因此芙蕾雅佯装羞涩道:“父亲大人,您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嫁人,我要永远留在您的身边照顾您。”
克洛斯哈哈大笑道:“傻孩子,你年龄不小了,早晚都会嫁人的,那位莱恩男爵是难得一见的英才,虽然爵位比较低,但最近也算是声名远扬了,嫁给他不丢人。”
芙蕾雅的俏脸愈发红润:“您别再开玩笑了,我都没见过他呢!”
“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不就是见面吗,我记得他前些日子平息了阴影教会的叛乱是吧,身为他的领主,我理应予以奖赏,回头就由你替我把奖赏交给他吧。”
克洛斯用不可置疑的语气说道,不给芙蕾雅拒绝的余地。
芙蕾雅用银牙咬着嘴唇,楚楚可怜地说道:
“那好吧,我听您的便是。”
克洛斯见状内心一软,觉得有些委屈了自己的女儿,于是惭愧地说道:
“唉,都怪父亲我没用,竟然让女儿帮我分担压力。”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都可以满足你。”
芙蕾雅想要的自然是第一继承人的位置,但她知道父亲是不可能给她的,因此换了个要求: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不需要弥补我什么。”
“不过听说那位莱恩男爵英勇善战,还很喜欢魔兽,所以您能不能给我调两队火炎狮骑士,给我壮壮声势。”
“没问题!”克洛斯觉得芙蕾雅只是怕莱恩看不起她,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这两队火炎狮骑士以后就供你调遣了,就当是你的嫁妆。”
“父亲!!”芙蕾雅整张脸都羞的通红。
“哈哈哈哈,好了,你去挑选骑士吧,顺便把你的哥哥们都喊来,我有事要给他们谈。”克洛斯摆了摆手说道。
“好的,我这就去通知他们。”芙蕾雅红着脸行礼告退了。
她刚一走出卧室,脸上的羞涩便全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霜。
看来自己的父亲并没有把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把她的哥哥们喊过来,无非是商量如何对付莱恩。
或许她的父亲还会把这件事当作考验,谁能遏制莱恩的发展,谁就能当领地的第一继承人。
“父亲大人,您还是不死心吗,这也正常,毕竟是自己的血脉,总要多给几次机会。”
“但我身上流淌的不也是炎狮家族的血脉吗,您为何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自己创造机会了。”
“莱恩男爵吗,希望你能带给我一些惊喜。”
芙蕾雅喃喃自语道,随后头也不回地向城堡外走去。
——
阿拉德王国的都城名为弗罗雷斯城,是以王国第一任国王的名字命名的城市。
当然,大多数人还是习惯称呼其为王都。
此时在王都的宫殿内,大臣们和往常一样,大声讨论着各种政务。
纷杂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到王座上的年轻国王,他用右手支撑着脑袋,双眼紧闭,很明显是进入了梦乡。
大臣们似乎也习以为常,都在自己讨论自己的,没有一个人向国王汇报情况。
“既然大家都认为菲尔斯伯爵有罪,那就将其贬为平民,没收他的一切财产和封地。”
为首的大臣云淡风轻地说道,仿佛处置的不是一位伯爵,而是一只离群的弱丁鱼。
他并没有向王座上的国王请示,自顾自地做出了判决,好像笃定国王不会反对一样。
而国王仍在闭目睡觉,没有半点睁眼的迹象。
“下一个议题,西北行省一个月前遭遇暴风雪,平民死伤惨重,粮食”
“等等,艾登侯爵,我说了很多次了,这种小事就不用拿到陛下面前说了,让西北行省的侯爵自行处理即可。”
为首的大臣语气不耐地打断道。
“这”
艾登侯爵看了看四大公爵不善的目光,又瞅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国王陛下,眼中充满了无奈。
我的国王陛下,就算您的权力被四大家族架空了,但也不能过于放任他们吧!
王族的族训的确是“眠龙勿扰”,可这也不是您整天睡觉的理由啊!
眼见国王没有醒来的意思,艾登只好从心地说道:
“我明白了,多谢道森大人的提醒。”
道森公爵见艾登如此识趣,满意地点了点头。
艾登继续往下说道:“下一个议题,东南行省的莱恩男爵上书称他发现铁棘镇的巴赫男爵与阴影教会秘密勾结,企图掀起叛乱,为了守护”
“艾登侯爵!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一个男爵汇报的情况你都要拿出来说,你是觉得国王陛下很闲吗?”
道森公爵大声呵斥道,全然不顾宫廷礼仪官的怒视。
宫廷礼仪官决定不再忍气吞声,他毅然决然地向前踏了一步,紧接着便被道森公爵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咳咳,算了算了,国王陛下都不在乎公爵大人殿前失礼,自己还是不趟这滩浑水了。
“抱歉抱歉,我是觉得这件事涉及了阴影教会,所以才想向国王陛下汇报的,还请陛下恕罪。”
艾登嘴上说着向国王告罪,目光却看向道森公爵。
道森公爵也越俎代庖地对艾登说道:“要是再让国王陛下听到这些小事,打扰了陛下的午睡,你就滚回家钓鲤鱼王吧!”
艾登憋屈地低下头,强忍着怒气回应道:“遵命,多谢陛下的宽恕!”
“下一个.”
“等一下。”
一道声音再次打断了艾登的汇报,艾登恼怒地抬起头,想问问道森公爵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结果他发现道森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不对,刚才那道声音是
艾登和道森齐齐地把目光投向王座上的年轻国王,只见他睡眼惺忪地睁开了双眼,用懒洋洋的语气说道:
“我对这件事还挺感兴趣的,艾登侯爵,你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