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厚走出了无名小巷,撒腿就跑,贾环等人追了一路,直至回到主街道上,这胖子才停下,扶墙弯腰,呼哧呼哧地急喘,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就要断气似的,最后更是直接跌坐在地,休息了良久,那张胖脸才慢慢恢复正常。
贾环无语得很,那是你小子的爷爷和老子,至于吗?倒像是遇到鬼似的。
其实那老者和中年文士刚出现时,贾环便隐隐猜出对方的身份了,后来简单的对话了几名句,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啧啧,双悬日月照乾坤,没想到自己今日竟然在一条破旧的巷子中同时见到这对父子。
不过不得不说,康平帝虽然垂垂老矣,但是那股气势还是压乾盛帝一头,果然是个强势君主,不过如今义忠亲王已经倒了,接下来太上皇一派的人只怕更加要招架不住了吧,噢对了,前几日看邸报,王子腾估计也快要倒霉了。
这时,徐文厚终于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道:“贾兄,今日也乏了,改日再聚吧。”
这小胖子看来是被家长吓破胆了,不知是害怕爷爷康平帝,还是老子乾盛帝,反应竟然这么大,便拱手道:“那就下次再会。”
徐文厚点了点头,带着四名护卫便要回宫,但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有点不好意地道:“贾兄,我刚才喝了一杯那金银花泡的茶,似乎轻省了些,那金银花还有吗?我带回去自己泡着喝。”
贾环忙从怀中取出那包金银花递去,叮嘱道:“一次不要泡太多,七爷刚吃了油腻的东西,喝多了怕是要拉肚子的。”
徐文厚心中一暖,点头道:“晓得,下次我定带上画作让贾兄点评,对了,到时我直接到荣国府投帖找你?”
“让门房通传一声即可,我若在家,必然马上就出来。”贾环答道。
“那便一言为定!”徐文厚兴高采烈地挥手作别,屁颠屁颠地离开。
石头学着曼达琳的样子耸了耸肩道:“真不敢相信,这家伙竟然会是七皇子,你说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我反而信了。”
贾环不由哑然失笑,徐文厚其实不傻,就是单纯了一点,估计平时人际关系也十分简单,这在皇室圈子里倒是个异数,而且这小子明显有些自卑,或者说自暴自弃,不过也难怪,胖成那样,连走路都困难,估计平时没少被兄弟姐妹笑话,甚至连身边的奴才也瞧不起他,不自卑就奇了。
身边没有合得来的玩伴,终日锁在深宫中,一个月只能出宫三次,想想也是怪可怜的,难怪自己虽然跟他接触不多,但这小胖子明显把自己当成了知交好友。
“对了三爷,刚才那两个人……”
贾环立即打断道:“莫问,走,回去吧!”
石头机灵地闭上嘴,两人顺着原路回到了冰激凌店,这时红菱刚做好饭,于是贾环便陪着吃了些,饭毕,彼此又闲聊了一会,便打道回府了。
然而当贾环回到荣国府时,发现荣宁两府都在张灯结彩,热闹得跟过节似的,一问门口那些豪奴才得知,原来是宫中传谕,贾妃娘娘今日诞下了一名龙子,母子平安,皇上已下旨加封贾妃娘娘为贵妃,所以府里要摆席庆祝三天,还特地请了戏班来唱戏。
贾环不由恍然大悟,难怪,前几天磕府上下还人心惶惶的,像贾琏之流也躲在府里不出去鬼混了,一个个低调得恨不得把尾巴也夹起来,如今却大肆张扬,敢情是贾元春生了个小皇子,从贤德妃晋升为贵妃了。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了这一层加持,估计像贾赦和贾珍之流又要得瑟起来,不再惧怕遭到义忠亲王一案的连累。
只是让贾环感到奇怪的是,红楼原着中似乎并没有提到贾元春诞下龙子一事,而根据贾元春的判词可知,她的下场其实很不好,最终不过是“虎兕相逢大梦归”而已,但是如今她竟然生了龙子,地位水涨船高,势头似乎不错啊,莫非这也是自己这个穿越者的闯入,所造成的蝴蝶效应?
正当贾环沉思之际,荣国府的中门却突然大开,几辆富丽堂皇的马车驶了出来,原来是贾母率着王夫人、邢夫人等一众命妇入宫看望元妃,并叩谢皇恩去了。
不知是不是第六感使然,马车中的王夫人竟然恰巧掀开了车帘子,目光淡淡地扫了贾环一眼,这才将帘子放下。
贾环不由得皱了皱剑眉,亲生女儿贾元春诞下皇子,荣升贵妃,圣宠正隆,只怕这位假善人心气又要高涨起来了,但愿不要整什么妖蛾子出来才好。
“贾,贵妃是什么级别?”曼达琳好奇地问。
“从一品,地位仅次于皇贵妃和皇后。”
“噢,原来皇帝的妃子品秩这么高啊,那为何六部尚书才正二品?”
“后宫不得干政,所以妃子品秩虽高,但却没有实权,跟六部尚书自是没法比的,只是地位尊崇而已。”贾环低声解释着,一边带着曼达琳从西角门进了府。 正当贾环和曼达琳二人刚进了大观园的大门,却恰好遇见从假山后转出来的贾赦和贾珍二人。
原来今日宫中传来消息,说元妃诞下龙子,荣升贵妃,今年除夕之后很可能再次归宁省亲,而这座省亲别墅毕竟已经建好了两年多,有些地方需要修缉翻新,所以贾赦便带着贾珍入园来查看,没想到竟然刚好遇上从外面回来的贾环。
由于没能从贾环手上搞到林家的遗产,那天贾赦几乎与贾环撕破了脸,连日来更是又气又恨,可一时间又苦于没有办法整治贾环,如今突然狭路相逢,立即便把脸一沉,喝道:“环哥儿站住!”
贾珍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可是当他看到贾环身后的曼达琳时,顿时又有点两眼发直,暗吞了吞口水。
这货无疑是个色中饿鬼,连儿媳都能下手,骤然见到曼达琳这种金发碧眼的绝品尤物,又岂有不心动之理。
贾赦这货也好不到那里,虽然年近六旬了,小老婆讨了一个又一个,甚至看上了贾母身边服侍的鸳鸯,使尽手段胁逼不成,恼羞成怒,最终还是贾母出面呵斥警告了他,这才消停下来。
当然,相对于林家那巨额的遗产,眼前这名金发碧眼的洋美人吸引力还是多有不如的,他贾赦更加爱财。
贾环暗叫一声晦气,站定脚步行礼道:“见过大老爷,珍大哥!”
贾赦冷哼一声道:“环哥儿,你这是刚从府外面回来?”
贾环点了点头,贾赦立即斥道:“老太太难道没吩咐你不要外出乱跑?敢情你竟然把老太太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当真是目无尊长,无法无天,来人呀!给我绑起来打一顿。”
贾赦那天便想打贾环一顿了,由于担心自己算计外甥女家产的丑事被爆出来,所以才暂时忍了,如今终于寻着由头,便打算揍贾环一顿出气,好教这小子识得自己的厉害,说不定这小子就轻易屈服了,乖乖协助自己把林家的财产搞到手。
且说贾赦大喝一声,几名家丁便拥上前试图动手,曼达琳登时杏目圆睁,敏捷地拦在贾环身前,娇喝道:“谁敢动三爷一根头发试试。”
贾赦和贾环愕了一下,继而冷笑起来,斥道:“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既然你这西洋蛮夷不知天高地厚,那便一并绑了。”
贾环把曼达琳拉到身后,淡淡地道:“首先,老太太只是吩咐环儿没事不要出府,并不是禁止出府;其次,大老爷也不问问环儿出府是干什么去的?”
贾赦心中一动,下意识地问:“那你出府作甚去?”
贾环淡道:“七皇子相邀,难道环儿敢不赴约?”
贾赦和贾珍闻言登时面色微变,尤其是贾珍,更是打了个寒颤,之前他的爵位被削,流放三千里,究其原因皆是拜这位七皇子所赐啊。
贾赦心里不由打鼓了,但又怀疑贾环是扯虎皮做大衣,故意吓唬自己,便冷道:“有何证明?”
“大老爷要是不信,可以到宫门问一问,又或者等一些日子,七皇子说好了,到时会投贴登门拜访环儿。”
贾赦登时作不得声,贾环这小子如此笃定,显然说谎的概率很低,罢了,那姑且再等几天,倘若七皇子不来,到时再跟这小算旧账也是一样,于是便冷哼一声道:“进去吧,若是日后证实你欺瞒说谎,罪加一等,且仔细你的皮!”
贾赦说完一拂衣袖,径自走出了大观园的门楼,贾珍不由大失所望,悻悻地跟着贾赦离开了。
“这两个家伙好讨厌!”曼达琳气哼哼地道。
贾环眼底寒光一闪,这两个混蛋确实是贾府中最大的害群之马,得想办法清除掉才行,要不然太膈应了,而且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他们带沟里,不得不防。
“走吧,回去再说!”贾环一拂衣袖,转过正门的假山,沿着曲径往潇湘馆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