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响起紧张且沉闷的呼吸声。一点信誉度,极度危险的评价,血红色的字体。这些字眼无一不让金平安的心紧绷起来。车载空调吹出来的冷风拍打着金平安的身体,令他逐渐产生一种很不舒服粘湿感。他的鼻尖仿佛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十点以下的信誉度,在警方系统里代表着曾经犯下重罪,但受某种原因影响,暂时不能将其视为逮捕对象。这种评分相当于重度警告。一般的赏金猎人在信誉度降到十点以后,随便犯点小事,例如去小卖部偷一条口香糖都会登上通缉令,评分根本没有再次下降的机会。这十点信誉度,说白了就是对应他们的将来,准确来说是再次犯事时的通缉等级和入刑标准的。十到七点会被判重刑,六到四点对应永久监禁,三点和二点,分别对应死缓一年,死缓一个月。至于一点信誉度,代表着犯事后可以就地格杀,无需经过抓捕。这种“殊荣”和“精英待遇”通常只有变态杀人魔才能享受得到。金平安求证似的看向信使:“这……你的信誉度只有一点?会不会是官方输入时少打了两个零……”“没有少打,那就是我的信誉度,而且我的信誉度上限被恒定为一点,不管干什么都不会增加。”信使还是那副平淡的态度。“那你的枪……”金平安欲言又止。“枪是合法的,我之前有过合法持枪的证件,在信誉度上限固定为1以后,他们也没有收回持枪证的意思,我就留了下来。”“一点信誉度……应该接不到任何正常委托吧……”“所以我一开始才会去做兼职,你给我的委托金走的也不是正规渠道,而是艾凉直接帮我兑换成支票。”信使说话很平稳,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信誉度评分只有一分的狠人,反倒像是实验室里,性格冷淡、一心投入科研事业的研究员。聊着聊着,金平安发现,信使并没有因为他的警惕和慌乱感到不满,和之前的态度没什么两样。渐渐地,金平安紧张的心也开始缓缓平复。金平安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既然有持枪证,那就代表着你的信誉度曾经在八十以上吧。按理来说你随时可以去公安部门任职才对,为什么信誉度会……会被锁定为一分?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事情,你自己随便找个参与过内华大清洗行动的老刑警问一下,我没心情跟你慢慢解释。”信使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沉,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还是被一直盯着他脸看的金平安捕捉到了。他从信使淡漠的眼眸中,读到了一丝死寂。即使再迟钝的人,面对这股沉闷到令人压抑的低气压,也会察觉到不对劲。内华大清洗?这个行动好像是七年前的……七年前?金平安猛然想起今天早上艾凉说的千人坑。‘事后他从一处高度腐烂、堆积如山的尸坑里,靠着衣着和dna检测,找到了自己唯一的血亲。’也就是说,一切的起因都是内华市七年前的那场大清洗?信使的唯一的亲人也是在七年前死亡的,难道是他妹妹是大清洗的受害者?他到底干了什么事情,导致信誉度从至少八十分降到一分?金平安刮起了头脑风暴。已知的信息太少了,金平安完全梳理不清因果关系。但信息多了,以他的脑子想要梳理清楚估计更难,于是他索性不想了。“那行吧……不过,真亏你还敢继续当赏金猎人啊,你就不担心自己那天突然被击毙?”恢复常态的金平安有些好奇的问道。信使偏着头问道:“你不害怕?”“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如果你真有问题,警方肯定早就把你监管起来了,你要是坏人的话,根本就不会为了那点报酬特意从内华跑过来。”金平安说话的态度没有了之前的拘谨,开始变得随意起来。信使知道了他的回溯能力,他得知了信使的部分过往,两个人一旦有了共同的秘密,关系就会拉近许多。至少在金平安眼里是这样的。信使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见信使不搭话,金平安本想回归正题,劝说信使跟自己去抓人。就在他打算开口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一个他自己最近已经习以为常,对信使来说却极度致命的问题。金平安的心底泛起阵阵寒意:“那个……你的信誉评分只有一分的话,插手这件事……岂不是很危险?”金平安直到现在才记起来,自己查的案子,并非一件单纯的绑架案,在纹身男背后,还有着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那只大手甚至能影响到刑警队内部。金平安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他才刚满十六岁,想用泼脏水的方式陷害都做不到。一个十六岁的小屁孩,你能怎么泼脏水?贪污公款,滥用职权?就他那脑子,说出去也得有人信才行,就算有一两个傻子信顶个屁用,随便一查就天下大白了。金平安不怕,但信使就不一样了。如果信使的信誉评分属于正常范围的话,他还能接受,但对信誉评分只有一分的信使来说这件事实在是太危险了。只有一分的信誉评分,就像行走在火堆里的未点燃火柴头,随时可能灰飞烟灭。幕后黑手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他一枪崩了。金平安虽然非常舍不得这个超级帮手,但他还是咬咬牙选择了放弃:“信使,你能不能不要插手这件案子了?”信使很轻易的猜到了金平安的想法:“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信使没给金平安解释的机会:“以前在内华想要我命的人不少,我的安全问题轮不到你这个废柴瞎操心。”“我……不对,明明我才是雇主好不好?”金平安有些委屈。“你想退钱?”“不,那钱就当今晚活动的报酬,能找到绑架犯的住所,我已经非常满意了,剩下的事情,可以顺藤摸瓜慢慢的查出幕后主使。”“就凭你?”信使有些诧异的看着金平安,这家伙到底哪来的自信说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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