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路玥坐在沙发上,尽量不让自己的动作很大。
“你也没做错什么,我只是有点不舒服。”林涵如实回答。
“你只是有点不舒服,那我就是做错了。”尽管路玥如此执着,林涵还是摇了摇头。
“他最后,真的什么都没说。”像是自问自答,“还真是无情啊,做什么都独来独往。”
“我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这个氛围看起来不会被打破。”
“你已经打破了。”
“我应该想到吗,我以为你不会难过。”路玥靠在了椅背上,一改刚才的局促。
就像曾经两个人躲在楼梯口时一样,两个人不需要隐瞒内心的那些七七八八,无论抛出什么话,对方都会接住,接受,然后丢掉。
“我也是个普通人,不是那丢掉七情六欲的神。”
“神?”又一次听到了这样的称呼,好像这两天,路玥常听到这个词。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促使着她笑了出来。苦涩的。
房间内又归于平静,两个人都在寻找着措词。
“我以为。”林涵率先开口,“我以为所有人都会变,连我都在变。可是你好像没有,还是那个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不可一世想法荒诞的样子。”
“我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你这么评价我。”路玥的手指在裤腿上摸索了一圈,这个时候应该有一杯酒的。
“我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在你说想把这个世界炸掉的时候,我从你眼里看到的,就像你真的会在每个角落里埋上炸药包。现在你真的可以了。”
“就像神一样。”路玥的声音沙哑。
“那对你来说太无聊了。你更像农夫,喜欢一点一点等花开。”
“农夫。”路玥在脑海中细细品味着这个新的称呼。
“要真的说你哪里变了,你倒是变得更癫了。杀人这种事情,倒是做的更加得心应手了。”
笑声沙哑的,突兀的传开来。路玥的手在脸上来回摩挲着,最后这套动作以将头发尽数向后捋结束。
“说实话这样真的很没意思。”路玥的眼睛泛红,眼神像看到猎物一般,却又透着悲凉。
“我幻想过无数次。用一把尖锐的刀子,扎进脾胃里,那会在刀柄上传来什么感觉,像切肉一样吗,新鲜的猪肉切起来是脆脆的。如果再转一圈,会是什么感觉,像西瓜榨汁一样吗。曾经我没机会尝试,现在也没机会尝试。灵魂是没有重量的,匕首扎进去的瞬间就像捅在了棉花里。很无聊。”
“怎么没机会。你不去罢了。”
“不行啊。做第二个李祥吗。”
“这不就是你要的吗。”
“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路玥指了指后脑勺的位置,“这里住着个原住民。”
林涵疑惑的挑了挑眉,试图消化路玥说的话。
“这一生就像是被人算计好的一样,要做谁的妻子,要坐谁的位置,也不知道我是什么神仙,能让所有人的算盘都打到我身上,也许我的出现就是为了完成谁的计划吧。”
“机器人也会称霸世界。再好的程序也会怕自我意识。”
两个人都说的口干舌燥了,路玥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林涵自顾自地走出门去,回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两杯酒。
“假若我说。”林涵一边走一边说,“这里面一杯被我下了剧毒,你怎么选。”
“我两杯都喝。”
白净的水上孤单的飘着一片柠檬片,微小的气泡漂浮在水面,又炸裂。
“柠檬汁是装饰的,这就是普通的伏特加。”
一入喉,便是强烈的灼烧感,这是不同于白酒的炙热。白酒尚有酱香清香绵密柔和的形容词,可到了伏特加身上,就是无色无味的,像无端吞了一把火一样。
“我以为你不会把李香留下来。”林涵喝了以后之后,便皱着眉把酒杯放下了。
“怕你睹人思人吗。”
“你没这么高尚吧。”
喉中灼烧感慢慢散去,路玥只感觉全身热热的,连视线都有些模糊了。莫名其妙的,路玥又喝了一口。
“前几天来了个商人。我跟他买了一瓶药。他说包治百病,你看看,是不是包治百病。”
包治百病,死了算不算治了。
路玥低下头等喉中的灼烧感过去,笑得凄凉。如果真的能包治百病就好了,可是脑后传来的感觉告诉自己,久病难医。
“啊~”路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口浊气就这么呼了出来,整个人就像活了过来一样。
“就是那个一个包卖两万的商人?”
见路玥毫无反应,林涵眼里原本的担忧全都散去,剩下的全是自嘲。
“这样的故事还能被你听到。是,听说是个行走商贩,从西南来的。身上背个方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古时候的行医。包里瓶瓶罐罐的,还有些小物件。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也很堪忧,不知道活了多久。”
“又是西南。”一听见西南,路玥的眉头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怎么,你的宏图大业在西南碰壁了。”
“嗯,我在想,杀阎王的可行性。”
“会不会有天你把我也杀了。”林涵端起桌上的酒杯,想了想又放下了。
“不会。”
路玥的回答出乎意料。“我以为你会说‘不好说’。”
“这个死法对你来说不有趣,不是吗。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做到。”
林涵笑了笑,说:“有时候说你癫吧,你又挺较真的。”
“干嘛,你改想法了。”路玥拿起桌前的酒,自顾自地又喝了一口。酒是要品的,只有品了才知道,没味道的酒就是没味道,即使上面象征性的漂浮着一片柠檬。加点盐变盐水应该不错。路玥这么想着。
“也不算,只是对有趣的定义变了。”林涵把面前自己的酒杯也推到了路玥面前。
“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接待完最后一位顾客,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杯酒,然后就这么随风去了。也不错。”
她也要随风去。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路玥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心慌。
“我问他,有没有什么话要跟你说的。他说没有。”
“他说没有。”
最后一句话,路玥和林涵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换做是我,我也会说同样的话。既然是分别,最好就是再也不见,一点念想都不要留下。他不希望我痛苦。”话锋急转,林涵又问:“那你呢。”
“我不知道。”路玥如实回答。“这不是一个光靠想象就可以回答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