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春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感觉身子没有之前那么疲乏,整个人依旧软趴趴地靠在软塌上,旁边还要人伺候着。
额头上裹着一圈额带,防止冷风侵身。
“小姐,可真是太好了,太后降下懿旨让您与老爷尽快完婚呢!”
忙前忙后伺候的丫鬟冷儿是覃氏身边老嬷嬷调教出来的,上一次丢了颜面离开宁国侯府,覃氏便让冷儿跟着回了柳家,尽心尽力在跟前侍奉。
也算是有个能说说话的自己人。
“刚才柳郎说是下月初五,算算不足一个月,可我还病着……”楚白春招招手让人端来一面镜子,左右对着瞧了瞧。
颧骨那块没往日那么饱满。
她这张脸长得精致,逢人就夸她是个极旺夫的面相,谁娶了家中定会大富大贵。
“小姐,还真让算命的先生说着,自从老爷与您在一起以后,那仕途是可谓是步步高升,都坐到刺史大夫了!”冷儿说得不假。
柳先原本是家中的次子,资质平庸不得家中长辈相中,所有的资源都尽可能倾斜给他的大哥柳儒。
柳儒也很争气,读书用功刻苦,只是做人品行方面不如柳先能说会道,察言观色来得快。
总是差一截。
今年科举也是名落孙山。
这已是他第三次科举,家中可都指望着他成为柳家的顶梁柱……不过现在也不再需要他了。
柳儒在圣旨宣读完的那一刻成了柳家的弃子,被远远扔开。
柳家上下老小无不以柳先为荣。
这一两天柳先忙着要搬出至新府邸,柳家人还依依不舍地前来嘘寒问暖,送些吃的用的。
显然都用不上。
还有比御赐更好的东西?
“夫人,老宅的嬷嬷来了,正在门外候着。”
隔着屏风,门外通传的声音传进屋里。
楚白春虽然被剥夺了管理府上的权利,但下人们倒也还是尊称她一声夫人。主要是现下刺史府刚刚搬过来,还有许多东西未收置妥当,院子里就楚白春这么一位。
老宅那边也未与柳先断了来往,自然是要看脸色行事的。
“可是李嬷嬷?”楚白春稍稍挺起身板,往外问道。
“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楚白春喜极望小厮快些把人请进来,不可半点怠慢。
李嬷嬷是柳家老宅老太太的陪嫁侍女,终其一生都服侍着老太太,在柳家的地位就连主君见了也要礼貌相待。
“李嬷嬷,您来了。”
楚白春还未出小月子,身上穿得单薄,掀开被子便要下榻亲自来迎接,被进来的老妇人直接拥着扶了回去。
“小姐可万万使不得,快歇着。”
小姐?
楚白春先是愣神,李嬷嬷对她的称呼竟然改为了“小姐”,之前可还是唤她一声“孙夫人”的。
“您亲自前来,可是奶奶让的?”
李嬷嬷端着身子,气势不弱没有半分亲近。
“是,老夫人让我来传个话。”
“传个话还劳烦李嬷嬷亲自过来。”
李嬷嬷睨着道:“小姐不必客气,也是我老夫人吃斋念佛菩萨心肠,本来念在你怀有生孕而免了繁文缛节。但有些事情不可一而再再而三,老夫人让小姐好好反思一下,柳家不需要一个留不住子嗣的主母。”
“太后亲自赐婚,柳家不敢忤逆,京城里有的是尚未出阁的女子,换个一个主母她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老夫人的话我已带到,她身边缺不得人照顾,这便回去了。”
李嬷嬷拿起帕子擦了擦鼻尖,屋里的味道实在难闻,坐在软塌上的妇人也是病恹恹的。
哪里有半点当主母的样子。
就这玩意,柳家不嫌她的出身还有娘家发生的那些事解除婚约,已是仁义至尽。
结果到头来保不住孩子。
按照老夫人说的,鬼晓得她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宅院里的女子手段阴险可怕不亚于宫里的妃子,半点母亲仁慈没有,把孩子当作争宠的比比皆是。
送走李嬷嬷后,楚白春彻底瘫软在床榻上,冷儿去扶她的时候抹到后背全部湿透,惊呼道:“夫人!您的后背全湿了!可是哪里又冷了?奴婢这就去叫郎中来!”
“别去!”
楚白春唇齿颤抖挤出两字,一把拽住往外走的冷儿,让她就待在自己身边。
“你现在去让柳郎知道只会觉得我又闹什么,更加厌恶我罢了。”
“可是……孩子也不完全是您的错啊!老爷难道不知道您的身子不宜再……”
“够了!不要再说了,去厨房问问吃的怎么还没送来。”
“是。”
冷儿不忍地忘了她的主子一眼,然后往后院走去。
徒留楚白春一人穿着换上的新衣服靠在床边,看着院子里的枯叶深思不已。
整件事不过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冷儿心疼她,却不知道是她下了药在柳先的茶水里,然后让他碰了自己。
原本以为这样做了就重新得到柳先的爱,至少不是那么冷淡淡的不说一句话。
可在床上他也没有半点言语,整个过程犹如动物最原始的本能。
她也如愿以偿怀上了那个孩子。
将喜讯告诉给柳先时,他满眼的厌恶与嫌弃。
柳先平生最讨厌有人胆敢算计到他的头上,还是利用孩子这一件事。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没了时,她就该知道柳先心里一直是有着楚晴晴那个小贱人的。
楚晴晴压根就不是楚家的种!
她就是楚家的耻辱,可为什么爹爹不把她赶出去?还要把嫡女的身份安在她的头上?
明明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嫡女的……
楚白春的指尖已经嵌入到掌心里,狠毒了楚晴晴。
即便是拥有了宁国侯府的全部重视与宠爱,她依然是个庶出。
仅仅因为这个,无论做什么都不如楚晴晴的一星半点!
哪怕是现在楚晴晴与将军府有了婚事,柳先仍然不死心。
她陪在柳先身边的日子不短,没有决裂以前,柳先可是时常诉说感情的人。
结果都是因为楚晴晴,她撞了树以后变得不一样。
“该死的!该死的!凭什么我什么都不如你!我要你死!我要你们全部人给我的孩儿陪葬!”
楚白春一把将面前汤药全部推到地上,随便洒了一地。
郎中说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孩子……这件事目前只有她与冷儿知晓。
冷儿是她母亲身边的人,是不会出卖她的。
那么这件事只能瞒下,待到成亲之后,她在想办法弄个孩子来,这样她在柳家的地位才能稳固。
母亲穷极一生都在告诉她,只有名正言顺才算是给自己扬眉吐气,拥有再多的男人宠爱不如一个身份来得让人心安。
主母!她马上就是刺史府人!
楚白春剧烈抖动着身子,猛烈咳嗽着,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
楚晴晴在外逃亡,那是她罪有应得!
……
“啊嚏!”
一个接一个的喷嚏,打到第三个时,楚晴晴忍不住摸了摸耳朵。
烫手!
“哪个王八蛋再骂我?是不是有病!”
她此时手上拿着半个梨子吃得不要太开心,旁边是勤劳的翠兰不知从哪搬来一口大铁锅,里面炒着板栗呢!
“好香啊!”
翠兰挥舞中手中的锅铲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这一次她总算没有把东西再搞砸,看着栗子上的光泽,她特别有成就感。
可以写进她的人生履历当中。
翠兰都想好怎么写了。
“小姐,我想好了,等日后别人问我有什么特长,我就告诉他我擅长厨艺。”
“哦?你会做什么菜了?”楚晴晴有些好奇,这些日子里掌勺的人员里是没有翠兰的。
翠兰滋着个大牙,喜滋滋道:“我会炒板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