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夏楠还是忍不住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

    “我...我累了，想睡觉。”

    楚希似乎真的累了，她靠在枕头上慢慢的闭上眼睛。

    夏楠见她样子苍白又憔悴，也不好继续逼问，这个问题只能作罢。

    夏楠离开病房前，将病房的一切都打扫干净，排除了一切能让楚希伤害自己的可能。

    这间冰冷的病房，面积不大，却意外的空旷。

    除了一张床，一张焊在墙上的桌子，再无其他。

    不久前，这里面还有椅子，只是经过楚希拿椅子砸窗户的事情，就没椅子了。

    站在病床边，夏楠看着楚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死亡并不是唯一的解脱方式，与其逃避，倒不如勇敢的面对。痛苦不会一直都在，你有很多种解除痛苦的方法，只是你不愿意去选择。”

    夏楠说完这段话，转身离开了病房。

    听到关门声，楚希缓缓地睁开眼睛，她的眼里全是别人读不懂的复杂与痛苦。

    许久。

    空旷的病房回响她的声音。

    “我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此刻，压在被子下，藏在衣袖里的小手紧紧握着一块玻璃碎片，玻璃碎片的尖刺锐利又危险。

    她握着玻璃碎片，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把细嫩的皮肉刺破，而楚希没有丝毫的担心与害怕。

    ......

    病房外，是林晔寸步不离的守护。

    一直到晚上，林晔坐在病房走廊外的椅子上没动过。

    夏楠晚上值夜班，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盒朝着林晔走来。

    走到跟前，她将保温盒递给林晔，“吃点东西吧，折腾了一天没见你吃过东西，铁打的身体也遭不住你这样糟蹋。”

    林晔看了一眼保温盒，没有接过。

    “我不饿，你吃吧。”

    夏楠无奈的笑了笑，她走在林晔旁边的空椅子坐下，娴熟打开了保温盒。

    一股刺激味蕾的香气扑鼻而来，夏楠凑近闻了闻，赞不绝口地说，“好香，这可是我妈特地熬的鸡汤，别处还买不到呢，你真的不吃？”

    林晔虽然没胃口，但是闻到香味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夏楠心中暗笑，一把将保温盒塞到林晔的怀里，“行了，吃点吧，不吃你哪有力气在这里守着她，万一你垮了，我还要分神出来照顾你，那谁来照顾里面那位啊。”

    林晔像是被说中了心事，看着怀里鲜美的鸡汤，也不再拒绝。

    他跟夏楠说了句谢谢后，直接拿起保温盒对嘴喝，三两下就把保温盒里的鸡汤干完。

    夏楠愣了愣，本来想叫他慢点，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他愿意听劝，喝了鸡汤，就已经求神拜佛。

    深夜的医院，异常的安静。

    过了好久，才响起林晔跟夏楠的讲话声。

    “两天后，你打算怎么办？”夏楠问。

    林晔仰头往墙上靠，望着走廊的天花板，静静地说，“她想见就让她见，只要她想我就给。”

    夏楠叹气，“你打算怎么去见她？她不知道那个人是你，你不怕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吗？”

    林晔苦笑，开始了一段轻描淡写的说词。

    他说，“她接受不了的是林晔，只要我不是林晔不就行了，她想见的人是威尔，威尔跟林晔可以不是一个人。”

    他过去一直以威尔的身份跟优娜见面，优娜喜欢小丑面具下的威尔，那他可以一直当面具下的那个身份，至于他是不是林晔又有什么关系？

    夏楠接受不了林晔的这种做法，什么林晔不是威尔，林晔跟威尔就是一个人，他们应该都是林晔才对。

    没有林晔就没有威尔的存在。

    爱一个人难道真的要舍弃身份，不顾后果吗？

    夏楠不赞同，她认真的看向林晔，“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是现在的楚希，还是那个与你灵魂高度匹配的优娜？”

    林晔不明白夏楠的意思，他疑惑地问，“什么意思，她们就是一个人，我喜欢的就是她。”

    夏楠反问：“那你为什么不能是一个人？你爱她，却要顶着一个虚假的身份，你不能是林晔，那你觉得优娜她爱的是一个真实的人吗？”

    林晔沉默了。

    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过。

    那次在林醒面前揭穿楚希的真面目，他对楚希说过狠话。

    那个时候，楚希问他威尔的下落，他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自己的回答。

    “你想见哪一个他？是喜欢伪装的他还是真实的他，不过你向来喜欢伪装，真实的他对你来说毫无意义吧，既然这样，任何人都可以是他，你又何必找他？”

    这是他当时的回答。

    或许在优娜的心里，威尔的面具下可以是任何人，戴上那个面具任何人也可以是威尔。

    优娜爱的从来不是一个真实的存在。

    况且，优娜从未爱他。

    沉默许久的林晔开口，“夏楠，不管优娜爱的是谁，只要我爱的是她就够了。”

    夏楠被林晔这种盲目的爱情观气到了，她忍不住要骂林晔一个狗血淋头。

    可是在医院，她不能这样做，于是只能告诉林晔一个事实。

    “你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优娜，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爱的优娜不过是楚希分裂出来的一个人格，她才是不真实的存在，总有一天这个人格会消失，你搞得清楚你爱的人是谁吗？”

    夏楠的话彻底将林晔震醒，他不是没有想过楚希跟优娜之间的不同，只是那个时候，他被怨恨蒙蔽了心，只当楚希的种种异常都是伪装出来的。

    正如他说过，楚希最喜欢装，装柔弱博取同情，装自己有精神病来获得大家的怜惜。

    至于为什么林晔对楚希有这个误解。

    是因为在国外不欢而散的那次，他接受楚希患有精神病的这件事。

    虽然那个时候他也恨过，觉得自己真的像个小丑被玩弄感情，优娜可以说爱他就爱他，说不爱就亮出精神病的身份将他打发了。

    一句她有精神病，否定了他们的所有。

    他愤怒自己被耍，但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最在意的是优娜不爱他这件事。

    他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接受。

    所以当他回国后没多久，又再次见到优娜，那时候的优娜以楚希的身份出现，是他好兄弟的妹妹。

    他的好兄弟藏了这么久的妹妹，居然是自己喜欢的人。

    原来他一直查不到优娜的真实身份，竟然是自己的好兄弟保护的滴水不漏，说不定其中还有他的助力。

    当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出现在眼前，他的所有怒意慢慢转为了庆幸。

    可他的庆幸很快又被另一个事实推翻，他从楚睿口中得知，楚希没有精神病。

    那一刻，他的心情就像波涛汹涌的海浪，将他的所有搅拌的天翻地覆。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认为楚希的所有都是谎言，优娜的身份是个谎言，那些甜言蜜语是谎言，还有精神病更是个谎言。

    不过是为了摆脱他搬出来的一套说词。

    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优娜，只有楚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