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说什么呢?”苏南初伸手探向对方额头,也没发烧了,说什么胡话。
女人聚精会神看过去,可男人似乎又恢复了沉默。
就在那里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垂下头掩着眸压制着情绪,半天都没有动静。
她伸出手在男人面前晃了晃,男人还是没反应。
静了很久很久,静到苏南初以为刚才那话,是自己幻听了,静到她脸上的嬉皮笑脸渐渐散去。
她看着男人,凝了片刻视线,停顿之后慢慢低下头,不自觉扣着手。
又等了片刻,男人还是没有发出声响。
她抿了抿唇瓣,瘪着嘴把手伸到了男人面前。
沈璟之这才目光聚起了光,抬眸沿着她的手,看向了她,似乎带着一丝询问。
苏南初低头把他手捞过来,指着自己的手。
不知道心底翻涌的是委屈还是什么,她声音带着几分赌气和说不出的酸涩:“疼…”
话音出来,沈璟之眸子瞬间紧缩了一瞬。
苏南初嘟着嘴,有几分不服气,话音从腹腔挤出:“我不承认,是因为我本来就没做过,哪怕不是皇上,换成所有人都一样。”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都已经到掖庭了,又不是没见识到你的脾气…”
她哪里敢啊…
“林静宜背后有林家,她就算承认了,方政言也不能杀了她,还得好吃好喝待着,可是我不一样,我什么都没有,我背不起这个锅。”
她只是一个小人物,连自己生存的喘息之地都没有,怎么敢背负那些恶名。
相反,要是当时她位高权重,有人冤枉她,她也敢承认…
人孰能与狗争,还能给他添乱,何乐而不为?
说白了,都是底气…
“不是上天偏爱皇上,是嫔妾的世界太小,能守护的东西太少了,卑躬屈膝了那么久,只剩下最后一点骨气,嫔妾想留着,是嫔妾自己活下来的,不是上天…”
他怎么能把她自己连滚打爬争取来的命,归结于上天的馈赠。
苏南初胸口气鼓鼓的,恨不得把所有的窝囊气都吐出干净,但是她又不想哭,已经哭过了,再哭就显得矫情了…
“我抄了一晚上,一万字,我不会用毛笔,拧拧巴巴抄到那么晚…”
“甚至…甚至我怕你挑茬,我还多写几张备用,结果当天晚上就被人烧了,还让我背锅,我又不是畜生,凭什么要认下来,替她顶包。”
说完这些,苏南初很是嫌弃的翻个白眼,尤其最后知道放火的是许幻云,更气了…
对了,还有个事,苏南初回神又瞪目盯上沈璟之,奶奶的,差点忘了:“还有那个许幻云…”
“我就说许幻云一开始为啥就盯上我,那天许昌的珠宝是你埋的,我只是做了你的棋子,结果就莫名顶上了揭穿丞相有功的功臣,设计的是你,获利的是你,被许幻云恨上的却是我,就因为这事。我被她陷害挨了八十板子…”
八十杖!!苏南初忍不住拿手指摆了个八。
“你还告诉我,技不如人就得认,皇上,您这道义吗?嫔妾这算不算无妄之灾?”
女人说到这里情绪激动,直接就趾高气扬的站在他面前指手画脚。
沈璟之盯着女人那像小猫伸爪子的动作,一时看凝了神。
“还有皇上后宫那些女人,你不让我招惹她们,你看看她们,整天往我身上丢屎,一个孟雪映,一个许幻云,我在她们手上吃了多少亏,皇上也不管管她们。”
看着男人还走神,苏南初更气了:“皇上…”
沈璟之被唤回神,挪开视线回想着刚才女人说的话,淡声开口:“不是都死了吗?尸骨不知道扔哪了。”
苏南初噎的脑门疼,她跟他谈委屈,他跟她谈现在?
气冲冲又坐回去,上床就要扯被子盖上。
被男人拎着胳膊轻飘飘提溜出来。
苏南初:“……”
睡觉也不行?
忍着满头黑线,刚准备骂过去,就听见男人轻声笑了两声。
他还笑???他礼貌吗?
甩了两下对方胳膊,没甩开,就听见男人顿了片刻,缓缓的终于开了自己尊口道:“朕知道…”
苏南初停下来动作,认真听着。
“但是,事已至此,这中间缺了哪一环,你我今日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那顿杖刑,他也不会看见一个敢直呼妃嫔性命的小宫女。
没有孟雪映,他也不会看见一个受了刑也会跪在他面前说不疼的人,因为自己所谓“朋友”直呼他姓名,哭着告诉他,她跟他不一样…
他又看过来,再一次又提道:“朕可以弥补你,有什么要求,你提。”
他不是在歌颂苦难,只是不同的经历会把一个人带向不同的方向,哪怕重来一遍,自己的人生走向又如何能完全一定跟着预料中走。
这下轮到苏南初耍架子了,冷着脸皱成一团问:“啥要求都可以?”
不是还有个圣旨,再加上这一个,那不就是相当于两个保命底牌?
努力努力,争取变成猫。
沈璟之端坐着低头:“君无戏言。”
苏南初这才阴霾散了些许,脸色缓和了几分,这还差不多,嘟囔道:“那你伺候我沐浴吧,我有点累。”
正好试试他伺候人的技术,整天说别人不会伺候。
话音出来,又是意料之内的静。
苏南初试探的往后缩了缩,抬起来一只眼偷瞄过去:“这都不行?”
那也叫君无戏言?果然空口无凭,还是她空白圣旨来的靠谱。
想着就往她被窝里爬:“不乐意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