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苏南初指着那片荷花池开口。
所有人都跟着看过去,下人连忙拿着灯笼凑近。
沈璟之目光扫过去,微眯了几分,但是似乎并未发现什么不对,继续等待着女人开口。
苏南初拉住一个下人问道:“据我所知,芳姨娘是信奉真佛可对?”
下人连忙道:“没错,芳姨娘每日都会诵经。”
苏南初又道:“那芳姨娘房内可燃着檀香?”
下了思索片刻,道:“有,有燃。”
佛教认为檀香气息宁静,圣洁内敛,自古就被当成“圣树”
芳姨娘经常用此供奉菩萨。
苏南初笑了笑,看向沈璟之:“爷,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她说道,走到中央道:“檀香加莲花本是剧毒,偏生在礼佛中,这两种都是佛教圣物。”
这一点她也搞不明白,因为如果一个人信奉佛教,就很容易同时对这两种东西心生喜欢,但是一旦同时拥有,它们又会产生剧毒。
“我问了下人,这莲花是今年芳姨娘查出来身孕之后,方大人为了讨其欢心方才种上的。”
“莲花花开需两月之期,此时又正好莲花盛开之际,算算时间,前几日正是莲花初绽的日子…”
而这时候,也正是芳姨娘小产之时。
“而且这种毒素也不光会对怀孕女子有用,可以查一查芳姨娘贴身侍奉的人有没有症状,便可验证。”
古书《伤寒论》记载,檀香和莲花在一起能产生剧毒,就像虾和维生素c混合会产生砒霜一样。
同样无毒的两种东西,就因为混在一起,产生了剧毒,而在莲花还没有盛开时候,毒素并未完全合成,所以芳姨娘安然。
现在莲花已经满池,整天又是闻着莲花花粉,又是闻着檀香,她不流产谁流产。
苏南初话落之后,周围静上了几秒。
直到沈璟之开口让去查探,才传来阵阵脚步声。
方政言此时完全懵了,挤着下人涌上前,看着满池莲花手足无措:“什么…”
这怎么可能,这莲花还是她喜欢的…
她说她喜欢莲花纯净…
“皇上!”他回头瞪大眼睛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
苏南初往沈璟之身边凑了凑,瞪那个神色大变的男人一眼,接着把目光放回沈璟之身上:“爷,我问了方夫人,宅子里不止第一次有姨娘小产,除了第一次,是方夫人不知情情况下罚了对方,致其小产,后边发生的那些,方夫人都表示不知情。”
“皇上可要帮着查查?”
毕竟他还想要拉拢林家呢。
“这怎么可能…”方政言不敢置信,抬着手顿在半空。
“她…”亲口承认的啊。
苏南初看过去打断:“方大人,您这是执念。”
“夫人给芳姨娘孩子绣的襁褓您见了吗?她熬着夜绣,算着产期,怕你的孩子出生在冬日,会冻着。”
当然,方家不至于缺被褥,但是这是不一样的,人在意了,哪怕知道对方不缺,也会情不自禁想要做些什么。
“您知道为什么吗?她念的不是孩子,是自己的清白,她一直在想,你们的矛盾争吵都是因为孩子,是不是有一个孩子出世,你们就能和好如初,回到最初。”
“是不是有一个孩子降生,就能给她正名,证明她堂堂林家千金,不是坊间传闻那般…”
当然她没听见过传闻,但是无风不起浪。
沈璟之能说出来,娶了林家千金还想要妻妾成群,子孙满堂那话,就足以证明,方夫人在外界传闻很不好,一直是悍妇妒妇的存在。
“您是不是在想为什么她会承认,又为什么后来始终一言不吭…”
方政言嘴巴张了张,还未说些什么。
苏南初就又接着开口:“因为她解释了无数遍,您都不信,唯独她承认了那么一次,您就深信不疑。”
“您说,您还想让她说什么?”
林静宜其实跟林洛水某种意义上很相像,她们都很清高,清高到她对何都很平淡,对何都不看在眼里。
这种清高能明显到什么程度,就是对方一开口,她就仿佛是能看见女人背后高挺的脊梁,那是属于豪门望族与生俱来的气节。
不同的是,林静宜的清高源自骨子里,而林洛水…
或许年纪太轻,娇惯长大,她身上缺了几分从容,多了一些自以为是的年少轻狂。
再加上方夫人说出的那些话。
“其实,有个人能跟自己吵几句,何尝又不是一种福气,真正的毫无情义,别说同处一屋屋檐下,哪怕面对面,也状若不识。”
能开口说出来这种话的人,她是经历了什么?
只有已经见过了更难堪的场面,才会觉得那点争吵只是无伤大雅。
而且明知道了她的身份,明知道皇上在此,明知道只要她站出来指认对方亏待发妻,皇上就算不看在她的面子,也会看在她身后林家的面子给她做主,她还是隐忍不发一言。
你说她是心死大于心哀,还是心哀大于心死。
人有时候真的很固执,一旦对一个人生了恶意,那便会将所有的恶意都加注上去。
有这工夫,为何不再去查查?
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就在此时下人跑过来了,慌里慌张:“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刚才下人给芳姨娘送药,发现,发现…芳姨娘断气了…”
“跟在芳姨娘身边伺候的侍女也不知道为何昏迷,现在刚被浇了水唤醒…”
这不能是府里进了什么人吧?什么人敢在尚书府放肆。
跑过来下人的话,像是一记闷锤,敲在看方政言当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南初看着方政言脚步忽晃了一瞬间,整个人宛若遭了各种打击,不受控制的扶住了旁边拱桥把手。
事已至此,已经真相大明。
局外人看戏,局内人落泪。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