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各国的资助之外,英灵们也前往世界各地支援,毕竟有些地方的王者和英雄都饱和了,为了不互相发生冲突,分散开来本身也是不错的选择。
然而,觉得最难过的,不是英灵所在的国家,而是英灵的御主。
去支援的英灵必然要远离安全的国家,去往最混乱的地方,甚至因为数量紧缺,他们要辗转几个地域,若是英灵一人还好,打不过还不能灵体化逃跑吗?但要是带上御主……他们是绝对不会带上御主。
也就是说,在战胜兽之后,英灵解除召唤之前,他们就不得不先面临一次别离了。
英梨梨正把自己埋在无穷无尽的稿件之中。
她现在完全没有当初作为公主的高贵和华丽,一头灿金色的长发乱糟糟的,穿着宽松的绿色运动服,白皙的皮肤上,黑眼圈更加明显,她伸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续命。
她身边到处丢着各种颜料和画纸,散落在地上的画稿之中,有不少精美之作,但她没有多留给这些作品一个眼神。
她已经保持这样的状态3天了,垃圾桶里面已经塞满了面包的塑料袋,其实英梨梨本人的精神状态也到了极限。
再这样下去,就快要生病了吧。
她摸了摸自己冒着虚汗的额头,唇色有些苍白。
可是她不敢停下来,这三天以来,她以要专心画画的理由,将自己关在房门内,拒绝任何人的拜访和见面,包括亚瑟。
这对英梨梨来说,是绝对难以想象的事情。
平日里,哪怕再怎么赶稿和工作,她也不肯和亚瑟分开。
那是她的王子,她的骑士,她的灵感之源。
反正形象什么的,已经在亚瑟那里丢尽了,亚瑟也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但这一次,英梨梨却一反常态。
事情起因在三天前的新闻,播放了世界各地发生的惨剧,那血淋淋的画面让英梨梨寝食难安,而更让她觉得恐惧的是亚瑟的表情。
悲悯又哀伤,慈悲又决然。
没有哪一个时候,她心里的预感如此强烈。
或许,在真正的离别来临之前,她就不得不和他分开了。
那里,不是人类可以存在的战场。
她也不能随他一起。
所以,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沉迷于赶稿,自称不见任何人,自然也拒绝了和亚瑟的相见。
她不想听到糟糕的消息,也不想听到亚瑟想要离开的请求。
因为她会答应的,她没法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眼睁睁地看着哪怕是陌生人死去。
可是,她又不想迈出那一步,她想要维持现状。
于是,英梨梨选择了逃避。
正如她以前无数次选择的那样,因为怕被指责,于是选择远离安艺伦也,因为怕被嘲笑,所以选择隐瞒伯木英理的身份……这是她最擅长的事情,哪怕她如此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当危险来临之际,她还是会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入沙里,自欺欺人。
然而,那些血淋淋的画面又化为强烈的负罪感,折磨她,伤害她,她不止一次在想,如果她直接让亚瑟去救援的话,会不会能多让一个人活下来呢?
其实这边不是她的责任,但英梨梨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但也是一个善良的女孩。
这种痛苦折磨着她,反而激发出了她无穷的潜力,她笔下的画作越来越美丽,越来越震撼,色彩和线条越来越具有自身风格,但她没有一刻感到快乐。
“英梨梨。”
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亚瑟在门外温柔的诉说,“我们谈一谈吧。”
片刻后,形容狼狈的英梨梨打开了房门,目露悲伤。
她没办法那么自私。
两人在沙发上相对后座,金发的青年能感觉到英梨梨的悲伤,纠结,痛苦,挣扎,所以,他才不得不说出口。
“英梨梨。”
亚瑟的眼神永远都包容和温和,仿佛没有事情能打倒他。
他用一种和缓的声音说:“你知道骑士的八大精神,和九大守则,对吧?”
英梨梨一怔,迟疑的点了点头。
哪怕之前不知道,但既然和亚瑟签订了契约,英梨梨自然不可能不去了解,实质上,她倒背如流。
她知道亚瑟想说什么。
她三天没开口,还一直喝咖啡,原本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些沙哑,她背诵着骑士的准则。
“谦卑、诚实、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魂。”
这就是骑士的八大美德,现今能够做到的人屈指可数,而亚瑟本身似乎就是为此生的。
接着,亚瑟低沉又温和的声音接续着英梨梨的话。
“我发誓善待弱者。”
他的语气如此认真,仿佛回到了刚成为骑士那样,为此宣誓。
“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
他的咬字越发清晰和坚定,如同呼应一般,隐藏在腰间的圣剑发出光辉。
“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
“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
英梨梨攥紧了自己的手指,咬住下唇。
“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
“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
圣剑的光辉甚至照亮了整个房间,它开始不停地震动,渴求着与荣耀的骑士王一起战斗。
“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骑士。”
“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
亚瑟顿了一下,握紧了腰间的圣剑,将最后的誓约吐露出舌尖。
“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他碧色的眼睛中映出英梨梨仿佛哭泣的表情。
亚瑟·潘德拉贡,是真正的骑士。
当然,他也是一位王,他有自己的责任,不仅要坚持作为骑士的荣耀。
但在狮心王理查被召唤出来之后,他勉励着这位崇拜他的后辈,并做好了退位让贤的准备。
不列颠不是他的故国,之前只是没有人来替代他罢了。
卸下了作为王的责任,亚瑟仅仅是一届骑士罢了。
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御主,作为骑士的亚瑟·潘多拉贡,才能更尽心的守护自己的御主。
他用了三天,处理好手上的事务,同时也是让英梨梨有一个接受的时间。
英梨梨深呼吸了两下,她已经明白了。
她无法阻止亚瑟,也不能阻止亚瑟,并非被桎梏于名誉,这是亚瑟坚持的准则。
“去吧,亚瑟,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英梨梨听到自己说。
“不要因此而痛苦,”亚瑟第一次行了骑士礼,“我剑锋上的所有荣耀,都属于你,我的小公主。”
他托起英梨梨的手,轻轻的做了一个吻手礼。
他本不应该让她伤心的,无论作为从者还是骑士。
“亚瑟,答应我。”
金发少女的眼中带着祈求,她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已经模糊,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不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离开,不要不辞而别。”
“如果非要分离,我希望是你亲口告诉我,来和我告别。”
这样的话,英梨梨才能接受亚瑟真的离开她的事实。
英梨梨并不坚强,甚至有些软弱,然而这才是她,泽村·斯潘塞·英梨梨。
“这是我对你许下的承诺。”
亚瑟握拳,按在自己的左胸:“我会回来,无论流浪于何地,我也会回到你身边。”
“只要你呼喊,我一定会来。”